第十八章（3）（2 / 2）

陇固人烟本来稀少，劫难后从土里爬出来的人，人见人像见了稀罕：认识不认识的，有仇没仇的，穿衣服见没穿衣服的……手拉住不丢手眼泪吧擦的相互问：“好着吗撒？好着吗撒？”……人见人那个亲啊！

天崩地裂后是雪灾，寒气凛冽中，比户搭棚，并肩席地的难民不敢进屋，挤在外面抱团取暖，忍冻忍饥，瑟瑟露宿，哭声遍野。不特饿孚，亦将僵毙。

狼狗豹子成群出来废墟中刨尸吃。狼、狗脖子上结着血疙瘩，葫芦一样吊甩在寒风中……

地底下像似还虚陷着没摇瓷实没夯填垒满，又摆震了几茬子：钻进烂房子、城墙上洞洞子里避冻的人，一下子摇得没了痕迹，打死捂死在里头又多了上万的人。

——举世惊闻的甘肃海原大地震发生在六盘山断裂带，当时世界上有96个地震台都记录到了这场地震，被称之为“环球大震”。震级里氏八点五级。死亡二十七万人。海原县十个里头亡了六个，遇难七万余人。固原死亡近四万人；其他如会宁、隆德、通渭、靖远、静宁死亡人数均过万人，以及陕西西部受灾最为严重。

——这些重灾区，后有人妄议玄机，叫他详解细说，他却不敢往深处论。

固原电报局在门板搭起的临时住所，向外发出第一份震灾电报。甘肃高官以“十万火急”致函大总统求援，但收到的时间已是地震过后一月余——一九二一年一月二十日。

担任陇东镇守使的“陇东王”张兆甲从平凉拉来两车锅盔，刚到固原城外，没到交割时就遭到“饥民蜂拥半道拦乞”，兵丁举枪瞄准，饥民无动于衷，为得一嘴吃食“宁甘引颈受刃，不肯舍车放行”，饥饿让人把吃的看得比命重……打拉池保安司令龙小克给海原县拉去白豆子、盐各一车。

震后还有几个据说：

摘一，有一支骆驼商队途经海原县甘盐池碰上了地震，大地裂开一道宽缝，整个商队人和骆驼连财物全部坠入其中。很快，裂缝弥合，商队顷刻间无影无踪。后有人寻觅挖宝，最终无获。

摘二，震时两个盐贩住进海原西安州一客栈，结果被土墙掩埋，几天后，店主将他们从土中挖出，俩毫发无损。店主向他们收七天的住费，两人一脸迷茫：昨天才住下，收七天住宿费？抢人吗！原来两人不知道在土中睡了多久。待店主说明才恍然大悟。且越传越神越离奇。

摘三：震前小儿传唱的童谣，人认为小儿谣谚天开口，就是大地震的前兆；乞丐，道人，和尚的枣、桃、梨是神秘人物叫早逃离的谐音警告点化。这蹊跷古怪的史实，其中的玄机无人可解。

其他如有人生前穷似鬼，死后睡在几缸麻钱子上或抱一坛银子一罐大烟在土中殉葬的据说；谁家老公公脱光睡在媳妇子炕上挖出死不分离或阿伯子精抱着弟媳妇不松手一搭尼死得据说。

还有地震半年后，人听到地音，挖出几匹相互啃尽了毛皮耳朵尾巴，骨架子似地裸牛裸马，救出后瞎了眼睛但还能使用及地底下传出拉二胡声，被救出后第二天喝了几盆米汤胀死的据说……

这些野闻闲谝的传播是否据证，是不是震后人们在苦难日子中的一剂调味品？没有人跟从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