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4)(1 / 2)
易臻嘴里噙湿的麦杆软了短了,他吐掉,又从草铺里拔出一杆放进嘴里嚼转……他苦思冥想推敲着每个有可能丢银的过程和细节——
箱子出董府他们亲验后贴上封条上了驼背的,只在骚泥洞子大车店住一夜,银箱进店不离人,店房几个人合伙做手脚的可能有,但太小;只有一个地方固原城北十里铺。
北十里铺南北通红城子、固原城,东西走环县、席芨滩,是个三六九有集的小旱码头。骡马队那天到时,围了一大圈子人看河南人耍猴。
那小东西穿红坎肩人模狗样的站起,手背上眨着眼睛四处张望行走,“嘡”一声锣响,跃起跳在人圈中易臻的肩上不肯下来,小爪利索的从易臻怀里掏出钱袋不丢,易臻好不容易抢到手掏了几个铜元它才下去。惹得跟前张营官大笑了一阵。
那小猴下去把钱交给耍猴人。耍猴人把它两爪背绑后背上插了棒叫坐下,骂它犯了敲诈勒索罪,可怜的小猴附耳在主人跟前说起了人话:“我饿,想吃干粮,几天没吃了……”它边说边掉泪。耍猴人恍然大悟的说:“噢,我娃饿了,大家帮忙赏个小钱儿,买个干粮子吃吧!”于是小猴就把锣翻过绕着圈子收钱。围观的人震惊过后拿出零钱扔锣里。易臻、张营官扔了几个钱,猴子立马举爪致谢,又引来一阵笑声。
这时跟前的明和喊他和张营官是否该走了,张营官一拍头说时间大了,易臻咋不提醒他。猴戏没看完他们起身了。
半路上潘留一边绑斜了的箱子一边问明和:“你说得那猴娃会说人话,莫非是神仙附了体,是个孙猴子?”
大伙都不知道窍道。说到了平凉府问一下有学问的能人看晓得吗?
易臻还在想:这个地方应该是出事点,守驮队的人松懈了去看耍猴,有人此时偷了银箱子。五百两是三十斤银锭子一个人能搬得动。但光天化日下目标大。一种可能,箱子暂时丢进跟前废枯井里,或放在了一搡能倒的堡墙下先埋上,后头再取。
别人能想到的和易臻能想到的:一是外人和耍猴的是同伙,吸引他们注意力。二是内窝子合伙或单人将箱子被外人接应偷走。
主押是明和、潘留。难道……?
易臻时不时冒出个想法:明和一人做得?和潘留两人?和张营官两人?连潘留三人?或潘留没干,知道一些事情,不敢言喘!
出了事只有潘留的眼神见他是躲闪的……或许有最后最后一种可能……或许后来的人会那么想,但愿只是或许吧!……
易臻脑子的转速慢了下来,不再想也不愿想这个事了,他又吐掉一根麦杆嘴里另咬起一支。想起了和烟儿在一起的光景……烟儿会怎么看怎么想他坐牢的事?万一有天他出去了,他必须找她一趟……
幂想之际狱卒打开牢门叫他出去,说有人见他。牢子让他把脖脸洗过,又换了鞋裤长衫,临出门还给他梳好辫子才走。易臻想好事情来了,只次牢子们的操作,肯定是见一个大人物,他走得脚步生风。
发审局又称“谳局”,是清朝后期各省府自行设立的复审案件的司法专门机构。
易臻踏进一间房里,首先闻见一股羊肉味,一个身着官服看不清眉眼的人在大玻璃灯罩下边吃饭边阅卷。足足站了一刻钟的他“啃啃”轻咳了两声,那人才站起喊了声:“臻子,过来吃个蒸碗子。还把你没有磨练好吗!毛糙!”
“黄伯伯!”易臻惊讶地喊出了声。原来是黄青老县丞。“大伯你咋一点没老,头上的辫子呢?”
易臻吃惊间给黄青跪下,流下了眼泪但又一个说不出的高兴。
“这羊肉没海喇都的好吃,缺些调和。吃,再不吃没热气了。”说着黄青把官帽一戴又长出了辫子。原来官帽上吊着一根假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