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1 / 2)
但这时对他俩没有一点感染力。这会儿白哨官把自己的衣帽逼着黄青和他换了,他不换的话白哨官就举豁了牙的刀自抹脖子。
俩人淌着眼泪分头跑了。
白哨官被追上,苦撑着抵挡了会儿,被万刃分尸肢解了。
马背上的龙二克把此情此景看了个七八分清楚,不知道出于何种缘由何种目的,他竟下令停止了追杀,他拾装好沿途抢来的金银细软要离开海城,去攻打拉池、平川区和龙小克马彪他们会师了。
海城的都司、典史、主簿、驿臣、税吏几个在编吃皇粮的跑得跑,被杀得杀,只剩海城最大的官丁巡检了。丁善人以巡检令下发了海城境内的海捕文书,捉拿唯一漏网戕害郭知县的“白哨官”,令“严密查拿,以靖遗孽……”
他又把黄青守备杀害海城知县一事的文书一面快马送往固原提督府,一面呈报平凉府。
杨三娃子纠集大石城的部众已杀掠到鸭儿嘴的赵家堡。他在马上美美地卡了一嘴痰唾向地面。
十几年前他没有真心攻赵家堡,鸟枪土炮对着堡墙只是打了几个白坨坨土窝窝,那是因为赵里长的老婆娘家是万家堡的,在固原城有权有势。他不想轻易得罪罢了。
今天光景不同了,回变一呼而应,满海城都是他们的天下,他心无忌惮的要大干一场。
三娃子的眯眯眼原来像一条线细,现在连线都看不见了,他的上眼皮已耷拉下来覆盖了眼珠儿,叫人看上去感觉有眼无珠。看来岁月真是一把屠狗杀猪刀。
他在马上把眯眯眼一直努力的在睁开,骑着马考虑着攻破万家堡的突口。他的样子不像一个穷凶恶极的匪首,倒像沿堡子转得一个孤独的思想家。
万家堡也今非昔比,已扩修成一个半军事防御体系,整体防御由墙堡、垛口、角楼组成,堡门也换成了坚硬如铁,防火烧的百年枣木门,里长的大儿子还觉得不牢靠,最后建议在枣木门外加了吊桥,还在堡子前挖了得一丈多深的壕沟里堆着木刺。
赵家堡成了方圆附近最牢实的民堡,没有之一。
里长大儿子现在是固原城负责教谕的正八品学官,前几日回来还弄了一管倒过几手的铜炮。
聚族而住的赵家堡男女老幼把这管长三米多的铜炮,擦拭的黄灿灿的,并挂上了红绸子图了个吉彩架置在堡墙上,填装上黑火药,再塞入耙齿等废铁,赵里长亲自点燃打了一炮,一时烈焰冲天,地面变得坑坑洼洼,围观的人莫不稀气兴奋。齐声赞美铜炮的威风,赞颂里长家的能人多,他们觉得有这稀罕的大家伙,他们不用忧心忡忡,怕什么!谁都不怕。
当然,这不惜重金购来的炮,银子都由各家平摊。
赵万氏戴上能看到三个太阳的石头眼镜,佝偻着身子在堡院里捣着龙头拐杖溜达,看见全堡子的人对她投来尊敬示好的眼光,她有多走了几圈,累得细汗从脸上渗了出来。
她赶紧坐在门前的太师椅上,弯腰鹰鼻的她,像一个蹲在树梢上歇息的老鸮一样。
她把几个妇人叫来让蒸些白面馍馍,炖些羊肉给堡墙上的男人端去,安顿把羊肉要炖烂些,说男人们吃喝了长劲。
杨三娃子双手搭在嘴上呈喇叭状大喊:“识相的缴出牲口牛羊,粮食光洋,放你们狗命!”
堡上有人喊:“三娃子,你要多少!我给你取。”
“一万斤红麻,一万斤麦子,一万光洋。牲口牛羊全部赶出!”
“没有乃么多!少一点!”
“不行!拿不出,杀进去一个不留,连狗都宰。”
“有毬你咬吗!来咬老子毬来!”堡上几个年轻人掏出老二竟然迎风尿了起来,接着一阵轰笑。
三娃子气得眯眯眼绷开了一条线,一股冷光射出,他叫手下用抬杆射击。抬杆两米长,就是个大型鸟枪,装上黑火药填上铁砂,架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后面人有点火绳的抠扳机的。
他手下三十几杆火枪打在堡垛还是几个小点点。因为远距离的射击,就算铁砂打在了堡子上的人,也伤不了身。
“妈哟,你把老子毬打上了!”堡子上一个人在裤裆里揣摩着,又弯着腰转圈圈,上面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往前走,再射!往死里打,把炮在架上轰!”三娃子怒吼。
一阵互射,双方都有人伤亡。里长儿子赵学谕站在堡垛旁,屏息凝神的点了一炮,铜炮一道火炼冲向杨三娃子,他大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他跟前的人倒下了七八个。这一炮给堡上的人长了士气,吃了颗定心丸。
鸭儿嘴的人没有一个懒惰害怕的,齐心守着堡。赵学谕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匪众,命人十步架一杆抬枪在垛墙上严密防御,不准土匪靠近。他又令人多拿火药、废铁块、碎石头于堡垛上,实在不行了把上了釉的缸做饭的锅都砸碎用来填炮。
三娃子红了眼,死伤了这么多人,咋给马大帅交待!他顾不上受伤快要断了的胳膊,又让部下把枪炮集中向堡上放铜炮的位置发射。
赵学谕把铜炮换了个方向再打,三娃的人不断倒地伤亡。他虽然人多但不占优势,鸭儿嘴墙厚堡硬还有大杀器,他决定文攻一下。
三娃子停止了射击,喊着说鸭儿嘴的人愿意戴上白帽帽的话,咱们是一家人,他愿意找海城最高的太爷把你们念了,给他出贡资助些钱粮他就走,今后都是有信仰的伊玛尼人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轰鸣声。
马大帅的人马赶来。三娃子身后的马嘶人叫声越来越近,他彻底急了,干了大半天还没攻下,又损失了十几号人,怎么有脸见马大帅,他一怒之下还不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