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1 / 2)
——海城、打拉池陷落后一片混乱,军权政权已土崩瓦解。他和家义成了附近人抗匪的主心骨,何况黄青在打拉池任上时官声还好。垴尔沟后洼和屈吴山下的几个庄子都听他指挥,愿意跟着他这个提督府的五品守备保家抗匪。
他和家义他们消灭了几股小匪后。董福祥在西宁收复的遁化降部,青海马家军马福禄部从河州、靖远方向杀向海城,固原邓提督指挥的绿营兵从固原同时杀向海城。
一月有余就收复了失地。
邓提督的大营移驻海城后,丁善人把他占了的硝河,平远,同心,打拉池,海城的“固原五属”地盘做为投名状献了邓大人,他选择了投降,亲自拿着一串铁锁链锁脖绑手,领着各地回绅前去拜谒请罪。邓提督对丁善人不但不治罪,反而再三抚慰,授以七品军功顶戴,所属的部众留强裁弱被编收进骑兵营,编入甘军董福祥部。
邓提督在同治年间的回变中被回军割了耳朵放了条命,本身就怀恨在心,这次掩兵杀来用的办法是以回治回。他收了丁善人并重用他,要他每天上缴回变起事中人的人头。
丁善人一个华丽的转身,为戴罪立功为报提督不杀之恩,他良莠不分大开杀戒。他不杀罪大恶极遭天遣的马大帅匪部,反而割了些被马大帅裹胁的回穆汉穆良众的头。
丁善人又嫌缴人头麻烦,干脆用割耳朵上缴代替。海城又陷入一片割耳朵的血雨腥风中。
——丁善人割耳朵的这个举动,不知有何寓意,反正邓提督对他很满意。
他摸了下他只有耳根子的头后,哈哈一阵大笑。
他看到丁善人积极令人满意的表现,充分信任他。又听说黄青还活着抗匪,他以提督府的名义下了海捕文告缉捕捉拿黄青,他听了丁善人的话给黄青的定得罪名是海城戕官害县首犯。
海捕文告下发后,丁善人耳朵割得更欢了,不但割海城人的,还拓宽了地盘割平远人的。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地”,这是陇中的读书人的标准和毕生追求,即使是在战乱还是在饥荒年代,人们都没有放弃对知识的渴求,在一次又一次的历经磨难中孜孜不倦、学而不厌的读书,读书成了陇中人最好的出路。
龙二克先生的匪运既使在穷途末路时都坚持着这个标准和追求,这是一个人的修养和品质,更是一种难得情怀。
他在打拉池屁股还没坐热几天,就被投了朝廷急着立功凶悍善战的青海马家军赶了出来。离开时他把这种难得的情怀完美的诠释到,他的老巢石砚子山中:剥了几张学塾里的孔子像,抢了几把太师椅,夺了些古书名籍,裹了当地几个高德大儒。
把读书人绑进山中是为了和他们谈经论道,还有给他那些没有知识没文化的粗鄙手下解惑授业。
——此刻他还能“穷则独善其身”。
“一个人在不得志的时候,要洁身自好,注重提高着个人的认知。这个人是君子。”
一灯如豆下,他自言自语着。
放下半卷青史,他推开门在外踱步。
石砚子四面已被环围,他处于困兽犹斗的窘境。好多的事要他去想,好多的事要他去做。但他却拿本书在读。
丁善人前两日在山下派人来劝降,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天一大亮就到第三天了。
夜色加浓,月笼云暗,近处山涧一棵山桃树上一只猫头鹰对他发出了咯咯诡异的尖笑声,他有些毛骨悚然。
“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猫头鹰一笑,准保人寿数到”。
“这是一只报丧鸟,能闻到死人身上的味道,它要告诉龙某人必死无疑了。”龙二克想着,他吐了一口唾沫,看着一切被黑暗笼罩着的石岘子山中的每一块地方,继续向前踱步。
第二天傍晚到饭时,丁善人穿着官服一个人上山了。七品武官服上的一只犀牛,角锐皮厚,它的补图代表着兵器犀利的意思。
龙二克屏退了属下,简单的和丁善人寒喧了几句,笑着说:“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意思是丁善人你拿你的矛刺你的盾,结果会怎样?
“贤弟,我没有你书读的多,到这个时候只有你还拿得最稳……”丁善人听不明白,却灌着米汤恭维着龙二克。
龙二克过来用手摸了摸他的补子,“丁大人,你世代住于海城,乃一方豪酋魁首,啥时成了‘衣冠禽兽’了。”随既哈哈一阵朗笑。
——“衣冠禽兽”这词就是来源于明代官员官服上的补子,文官为鸟,武官为兽。刚开始“衣冠禽兽”是赞美的意思,颇有古人羡慕当官的味道,后期官员腐败,文官爱钱,武官又怕死,渐渐的“衣冠禽兽”就有了贬义的意思,百姓对那种腐败无能的文武官员称之为“衣冠禽兽”。
“哎呀,先生,趁着现在有人有枪有本钱,先保住命再徐缓图之。”
丁善人不知怎样也跟上龙二克的调儿文诌了起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要是不呢?”
“玉石俱焚了。”
“不怕我把过去的现在的,咱俩那勾当抖出去?”
“不可能,你不会的。我是另外一个绳上的蚂蚱。”
“我劫你为质呢?”
“贤弟,我没有后手,我一个咋敢上来见你。”
丁善人从袖口摸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龙二克。他看罢,良久没动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