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凤姐(2 / 2)
“你叫我啥?”凤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有些燥热,腾地一下红了。
“娘啊,反正我爹也没媳妇,我看你们二人平日里也没少勾三搭四,害什么臊。”这坏小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猪肉和野味甩在了台面之上。
凤姐知道这高天赐今年不过六岁,虽然长的齿白唇红,人畜无害的模样,却不知道怎地说起话总像个老色胚,高铁匠那憨厚劲,怎么生出这么个妖孽。
这孩子从会说话起,基本上就没个正行,整条街的街坊也没人敢招惹他,并不是因为惧怕高铁匠,而是无论大姑子还是小婆娘遇到高天赐斗起嘴来,几乎完全不是对手,这小兔崽子骂起人来那是滔滔不绝,活活可以把人气死,简直就是天生妖孽。
高铁匠来到卧龙镇,开店营业的时候,高天赐还在襁褓之中,大伙最初还挺可怜这孩子,从小没娘,他爹成天用羊奶喂大的,长的瘦骨嶙峋,像一只发育不完全的小羊羔。结果长到五六岁,就一发不可收拾,这条巷子同龄的,甚至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都几乎被他欺负了一个遍,这孩子不但嘴贱,力气也随他爹,比平常孩子大多了,即便巷子里的小屁孩拉帮结派,想群殴他,也被高天赐揍个鼻青脸肿,鬼哭狼嚎。
偶有婆娘看着自家孩子被欺负,愤然跑到铁匠铺理论,结果都不需要高铁匠出面,这小兔崽子,双手叉腰,舌战群婆,根本不落下风,各路婆娘们纷纷败北,看他年幼,终究是没办法真跟一孩子计较,只好叮嘱自家孩子以后见了高天赐最好绕着走,从此以后,高天赐俨然已经是乌衣巷的一霸。
没人招惹他,这高天赐倒也是安分起来,成天只是坐在店门口的石阶之上,托着下巴发呆,也不知道肚子里在想什么坏水。
反正认识他的人,都觉得这孩子过于古怪,长大以后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模样。
李凤姐素来知道这孩子不好对付,今日没来由地被他喊了一声娘,看他振振有词,不以为然的样子,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我爹今晚要请那个王瞎子喝酒,你知道村口那个王瞎子吧,长一对死鱼眼那个算命的。”高天赐说着学着瞎子的样子,还翻了翻眼珠,“鼻子比刘老头家的那条黑狗都灵,家里好不容易有点荤腥,那死瞎子闻着味就来了,赖在家了死活不肯走,死乞白赖地要喝点酒,还得是十年成酿,”说道这,他喘了口气,一脸的愤愤不平,“我爹就是个实诚人,不好意思赶他走,就麻烦娘你了,让娘你,做点红烧硬菜,做好了就端过去。”
高天赐说的一本正经,说完还看了看那一篮子鸡蛋,“娘,记得再给我蒸个蛋羹,谢谢娘了。”这小子竟然难得说了句谢谢,看着柜台上还有几个铜板,他小手一伸,动作利落地搂进了袖子里,“那瞎子喝酒还不给钱,娘,这几个铜板我先拿去了,一家人,咱就不客气了。”
见着李凤姐瞠目结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高天赐接着说道,“我还得去给王瞎子打酒,那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小手背在身后,迈着小短腿,摇头晃脑,哼着小曲一溜烟地朝着那十里香酒肆走去。
李凤姐在店里呆立半响,依旧没有回过味来,听着高天赐喊自己娘,心中也多半是又惊又喜,平日里跟高铁匠一来一往,早已暗生情愫,只是高铁匠表现的像个榆木疙瘩一样不解风情,还不如这孩子明白事理,难道他原来也一直对自己有意思?只是个粗糙汉子,嘴太笨,不会表达?
对喽,一定是他让高天赐这么喊的,要不这坏小子平日里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今日这么主动喊自己娘,肯定是他爹的意思。
想到这里李凤姐不免心花怒放,拿起柜台上的一面铜镜,对着镜子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镜子里的人虽然有些残败,可依旧是这乌衣巷的一枝花啊。
端详半天,最后理了理梳的整整齐齐的鬓发,望了一眼下山的日头,凤姐开心地拾起柜台上的野鸡和猪肉,扭了扭纤腰,美滋滋地向后堂的厨房走去,开始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