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皇位与江山（上）（1 / 1）
在弘农王李恪东征西讨的三年里，长安城的大明宫中。二皇子中风成了植物人；四皇子被蛇咬伤，毒发身亡。就连李玢也面黄肌瘦，逐渐有了日薄西山之像。
朝中诸位大臣与地方藩王节度都向着东宫李钰而站位。新皇李玢也与弘农王李恪猜忌过，这一切会不会是太子背后的谋划，但李恪一直支支吾吾，而李玢也心怀鬼胎。
李玢，作为帝王，作为自幼修得任术任政的帝王。面对着两位皇子遇害的既定事实，放在常人看来，这种弑弟逼位的行为，自然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但李玢却感觉，这件事上看到了李玢的雷霆手段与那份狠心。
多年的纷乱下，贵族与士族间的矛盾、地方与中央间的矛盾、各民族间的矛盾、财政上入不敷出的矛盾、内部离心力越来越大的问题……
这一切的种种，都会成为唐帝国衰亡的促因。要去解决历史兴衰周期的问题，对外，新皇李玢遣弘农王李恪征讨与安抚并重，对内，他们想想到改革科举。需要一大批新的士人，来去改革官场风气，肃清吏制，让这批科甲出身的官员去对赋税、商贸、刑法、军事、教育等各个方面进行改革，让唐帝国推陈出新、革故鼎新，来达到长久发展。
大才与能臣，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如同韩愈所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姜太公五十多岁仍在渭水垂钓；张仪在楚被污为“窃玉之贼”；苏秦未遇，妻不下紝，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沮授、田丰委身于袁绍，言不听计不从。
若遇明主，当如成汤同伊尹；吕望助文武；周公佐成王；管仲相桓公；商君辅孝公，皆是君臣佳话。不遇明主，凄凄惨惨切切。
所以，在李玢看来，一个更好的继位人，要能扛起来所有方面的压力，作为改革背后坚持的主力，心不狠自然是做不到的。于是李玢在两个皇子遇害后，已经默认了这位继承人，并且开始给太子李钰铺路，许多事情不但没有接着查下去，而且对着东宫权势日益增长更是放手不管，贬谪一些被贵族集团打压的能臣，捧着一些心术不正的官宦来逼他们露出马脚。等太子李钰上位后，再去诛杀这些官宦来立威；对于贬谪官员新皇一纸赦书，他们又得感恩戴德。
太子李钰已经在六部之中磨炼了三年，这一次春闱，李玢想着将最后的殿试也留给李钰亲自举办。自武后载初元年，于神都紫微城洛城殿策问贡士，各地精英云集神都洛阳，考生有上万人之多。当下科举，进士都以主考官为恩师，致使“恩出私门，不复知有人主”，所以，以太子主持殿试，使这些科甲进士都成了未来天子的门生，从而杜绝朋党。
权力的运转逻辑是自下而上的，而皇权却是至高无上的。只有在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之间，达到一种平衡，整个帝国才能平稳运转。帝国目前出现的所有问题及其背后的矛盾皆是权力的运转出了问题。
李玢自知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也无法在这未爆发前未雨绸缪，只能维持现状，并小心翼翼的操盘拱火，促成未来必须变革的局面，与能推动这场变革的人。
李玢心想：自己的儿子若做武王，弘农王李恪便为吕望；若做成王，李恪便为周公。有自己这位弟弟，为儿子去擎王保驾，助力他平稳掌握皇位，最后即使自己的儿子要杀自己的弟弟，那便也无妨。
李玢的心中一直都是所谓的“大局”，只是面对着情势愈演愈下，不得不做出妥协。而他既是妥协，做出所有的事也是符合他的原则－－让李唐皇权屹立不倒。
李玢曾多次拿“大局”来劝告弘农王李恪，李恪虽然有所感悟，为大唐拼死东征西讨，但李恪丧妻丧子的经历已经让他无法将皇位永固放在家庭之上了。
李玢可以为了皇位永固牺牲一切，即使李钰杀得他膝下无子，只要李钰能肩扛起着重任，他可以立刻退位。李玢自幼被灌输宗庙、宗族、宗法那一套东西，又做了快三十年的太子，他心中的确是有黎民苍生，也有天下百姓，但这一切都得先建立在他们是李家的苍生，李家的百姓。
弘农王李恪与此不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于皇权永固与黎民百姓间，他寻求的是一种平衡，同舟共济的平衡。他平定齐鲁与江南的叛乱，与出使西域各族，不仅是为了皇位的稳定，更是为了帝国内的黎民不遭受战火涂炭，得以耕织生活。只要百姓安居乐业，皇权必然稳固；皇权稳定朝局平衡，政通人和，百姓生活自然过得好。
新皇李玢同弘农王李恪，虽然根源上的想法不同，但也是力往一处使，都想着让事态发展更好。
但他们二人，却从十几年前，李恪另娶之时便心存芥蒂。到了李玢坐上皇位后，李恪更是处处避讳，什么也不敞开说。兄弟二人，本就偏向实干、敢干的类型，不善于权谋。此时，面对着朝廷内外各种势力的暗流涌动与伺机而动，不打开天窗说亮话，都是避讳这避讳那，始终无法开诚布公，如何能携手抗敌？
兄弟之间，凭借着三四十年的相处，可以把住对方的脉，虽不说什么但做事却有着默契。可他们二人都看不懂这二十出头的太子，如何所思所想。
弘农王李恪同李玢一样，也认为两个皇子遇害是太子李钰做的。对家庭如此重视的他，对太子便一直是不冷不热，处处做到该对这位储君的礼节。李恪认为：虽然是夺嫡，但一下就害了两个亲弟弟。日后要杀自己，自然也是不会眨眼。
一定要给自己留下足以自保的实力，是弘农王李恪丧子后不变的原则。太子李钰作为储君，若能促成政通人和，自己便保。若要对自己和儿子动手，那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