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灿（1 / 1）

黄龙观的格局看似不大，只有一进大殿和后面的几间房屋，实则占地有数亩。刚来道观的头两天，沈芸无事就在观内到处观赏，主殿后就是观主平常起居的院子，东西两侧又各有一院，再往后是一个花园，另有几处小院错落在花园之后。来来回回道路交错。刚来黄龙观的人还极易走错路。观内的建筑已经有了不少年头，墙根上长满了青苔。观中有几株古树也上了年份，其中一棵沈芸一人都无法合枹，古树参天蔽日，犹如巨人力士。

观中着实清静，除了方有龙，方十，韩九，也只见两、三个打杂的老者，这种清静反而让沈芸感觉很舒服，岭南的山与北方大有不同，山上古树连绵，一片生机盎然，满眼望去，皆是绿色。清风徐来，绿浪翻滚，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令人心旷神怡。能找到这么一片地方落脚，简直是神仙福地了。

更称奇的，还是黄龙观后的那处山泉，喝上一口冰爽甘甜，这泉水从山腰石壁上几处裂缝内渗出，先是形成了几处小泉，又慢慢的汇聚成一片小溪，然后穿过黄龙观，蜿蜒的注入到山下那处湖泊之中。这处山泉是黄龙观和村子的取水之源，没有这山泉，这片山坡也就无法发展成一个村落。

后方花园里，还有个水池，水池三丈见方，水池的水由竹杆自山泉小溪内引水，溢出的水又有水渠汇入溪流。池内养了一些红鲤，块头大的几条在锦鲤界也算巨物了。每天清晨，这些红鲤浮在水面上，嗷嗷待哺，有人专门给这些鲤鱼投食。围绕着观中的这处水池，放置了很多盆栽，在岭南，家家户户在院墙根上、窗台上面都会随意的摆放几盆，给家中再增添一些绿色。沈芸在老家也种过几盆绿植，放在窗台上偶尔浇浇水，但就只能开个花，杂乱无章。

黄龙观的这些盆栽，引起了沈芸的兴趣，跟北方偶然见到的盆栽不同，这里边的每一盆看上去都精美绝伦，让沈芸大开眼界。其中有一盆榕树盆景，一眼看上去有一种看到了连绵不绝的森林的感觉，榕树的气生根笔直扎进盆土，拖着枝干向四周延伸，不断的向外扩展，一树成林。另外一株黄杨，个头不大，但整株树让人感觉像一株参天巨树，有擎天之势，这些盆景看的沈云啧啧称奇。

沈芸后来才知道，这些盆景都是方有龙精心培育的，按照古法栽培，这其中时间最短的一个盆景也有三十年光景了。每一个盆栽的修剪，都有长远的立意，根据其特点选择好造型方向，在不断的修剪调整，慢慢的形成，到了最后达到缩景成寸的功力，盆景中的诗情画意，需用心才能领会到。

这一园子的盆栽，少说也有几十种，沈芸只认得其中的一些，比如松柏、梅花、黄杨、枫树、榕树、紫藤、兰花、青竹。这些个盆栽平常时候有打杂的专门进行浇水施肥，不过修剪的功夫方有龙从不让任何人动，都是由他亲自去修剪的。

黄龙观的生活本来就规律，规律的甚至有些枯燥，但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中，能够与自然为伴，才有这么多这时间和心情去打理这些。对于方有龙来说，盆景不仅赏心悦目，更是一个很好的修行方式，通过养护修剪，自己的心性也得到了锻炼，修行上也有所助益。

沈芸这两天都没见到方有龙和韩九的影子，只有方十偶尔见了两次，也忙着什么事情，无暇顾及到他。不过也没让沈芸等太久，到了第三天，方十找到沈芸去见方有龙，还是在客厅里，方有龙一人已在等着了，招呼沈芸坐下，方有龙径直说道：“这两天我因有要事在忙，一直未顾上你的事，沈芸，今天时间刚好，详细说说你的情况吧。”之前刚来时，沈芸就曾向方十简单说过求医问药来的事，借此机会，沈芸把自己的情况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方有龙听完，眉头微皱，先给沈芸把了脉，沉吟半响，暗自思忖：“脉象上看没有异常，还要从其他方向找找原因。”

沈芸不知道方有龙的医术跟那些有名大医院的老中医相比怎么样，不过一样的回答他听的不少，检查不出来也不会觉得失望了，于是说道：“麻烦方爷爷了，即便查不出什么原因也没关系。”

方有龙听后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笑道：“看来，你对我是缺乏认识，放心，这只是给你看看脉象，要找到根本原因，有不少办法，你需要耐心点。”方十也说道：“我看沈兄现下一切都好着，反正也不是急症，就听我爹爹的，会有办法查清楚的。”沈芸点点头，如方十所说，的确没什么好着急的，一切悉听安排。

“我先准备一下，从明天开始，一天换一种方法诊断。”方有龙最后说道。沈芸再三称谢！

此后连续几天，方有龙果然变着法子给沈芸诊断，针灸、试药、甚至用毒等手段林林总总，简直大开眼界，只是一直也没什么发现症结，直到方有龙有一次鬼使神差的给沈芸测了一次吐息，结果沈芸当场就晕倒之后，所有的诊断就戛然而止了，而对诊断的结果，方有龙却三缄其口，连方十也没问出来。沈芸有感觉，这一次应该查到问题的根源了，只是奇怪方有龙为什么不直接如实相告。

也不管沈芸如何着急，约模过了半个月，终于有一天，方十再次找到沈芸，领着他一路来到黄龙观的主殿，沈芸刚一进大殿，就感到一股肃穆压抑的气氛，让他不由得的深深呼了一口气，心里正嘀咕时，方有龙已经开口了，声音庄重道：“沈芸，你来到黄龙观也有半月多了，在这里待着可还习惯吗？”沈云脱口答道：“方爷爷，感谢你们的照顾，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心情很也轻松，说实话要不是家中还有亲人，我都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了。”方有龙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习惯就好。”

他拿出当初沈云带着的那封信，攥在手上摸索，边说道：“你带的这些信，我之前已看过，都是我手书的，这半个多月，我还托人到你老家打听了一下你的身世，昨天才刚得到回复，一切也都对得上。你也不要觉得我过于谨慎，实在是人心叵测。”方有龙顿了顿，继续道：“论起来，你爷爷和我之间也是老交情，远的不说，当初没有你爷爷倾囊相助，黄龙观还没有如今的光景，现如今，他的后人找上门来，有事相求，我自然会倾力相助，这是香火情分。”沈芸自是不住点头，求证身份也还罢了，只是说话绕了这么大一圈，却不知道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点你想知道的吧，关于你的情况，前一阵经过我诊断，最后还真侥幸确认了病症的根源所在，只是……我如实说吧，要想彻底根除，通常的手段都很棘手，我实在没什么把握，好在，这些天让我想到了另一个方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沈芸几乎不加思索的问道：“如果能彻底治愈我的病症，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样困难，是我不能克服的，方爷爷为何有此一问？”

方有龙讳莫如深的一笑，说道：“换成大多数人，听完我下面这一段话，嘴上无论怎么说，心里都会认为是无稽之谈，就算说我是骗子也不为过，在他们接触不到的世界和达不到的认知里，自然而然的会认为很荒谬。”不待沈芸有何回应，方有龙继续说道：“你身上病症的根源，根本就在于你体质的异常，而这种体质道家还有个名字，叫做龙灿之体。这也就是道门里的闲人，为了有所区分，给这些罕见的异常体质取的名字，重点是，龙灿之体若放在平常人身上，无疑是有害无益的，因为这种体质伴随的时不时的晕厥与痛苦，必定会折磨终生，还会让身负龙灿之体的人身体过早透支，一般寿命都不太长的。好在龙灿之体也算比较罕见，凡尘中出现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之前诊断时我一直未曾往这个方向考虑过……然而对于我们这种人，这种体质的好坏却很难说了……”说到这，方有龙嘴巴一闭，竟不再说下去了。

“我们这种人？”沈芸听的云里雾里，终究是没明白方有龙的话中所指。不过想了想，沈芸又释然了：管他什么龙灿之体，自己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有能力去辨别。

况且这些年来病症缠身，渐渐的得失之心淡了不少，生死之事也没那么困扰沈芸了，只是如今有了这个机会，找到办法解决身上的病症，沈芸觉得不妨先听一听再说，大可不必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