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山赐，询忆生（1 / 2）
海水激荡，浪潮滚滚，不时升腾起一道磅礴巨浪，裹挟着一股沉重力量，猛烈地拍打在沙砾遍布的岸边，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浩瀚无垠的大海，深不可测。布衣老叟手握木桨，划动着渔船，惊起一道道涟漪水花，从其中徐徐驶来。
“呸，什么鬼天气，刚出海就要下雨。”
他将渔船稳稳停靠在岸边。跳下渔船，一边拿出一捆粗麻绳，将渔船的船尾系在身前深入进沙砾中的巨木上，一边取下头顶的草帽。
抬头仰望，只见天空已被乌云覆盖，黯淡无光。不时有几道闷雷在晦暗的云层内轰隆作响，犹如鼓声一般沉闷至极。
老叟心情阴沉，仿佛与这天气无异。他低声对着天空咒骂，似乎想发泄心中的不满。
却在这时，一道白花花的浪潮突兀而至，向着海岸横扫过来。
哗哗作响，携带着万马奔腾的气势瞬间卷起了数丈高的巨浪，朝着老叟所在的海岸猛烈地拍打过来。
老叟刚将绳子系好，只觉一阵强烈的呼啸声，混杂着海水翻腾的声音从背后猛地掠来。多年的经验让他瞬息之间便判断是有浪潮来了，听这不小的动静，掀起的巨浪应该还挺猛。
但来不及躲避，连忙死死抱紧身前的巨木，免得被这形式颇凶的巨浪卷到海里去，那可就糟老罪了。
随着一道悠长的低频声，巨浪拍落而下，将老叟全身上下浇了个透，差点打他一个脚下不稳。
他松开抱着巨木的手。擦了擦脸庞，拂去一脸带着鱼腥味的海水，顿觉嘴中一股淡咸味弥漫开来。
“呸！这劳什子浪潮，来的莫名其妙的。”伴随着低骂声，老叟往地上连啐几口唾沫。
常年生活在海边，遇到浪潮浪花再正常不过。但像这种没有一点征兆还如此激昂的，却是少见。
他转过身，想去看看渔船上的物件有没有随着刚才的巨浪被卷去。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海岸，离他大约十几丈的位置，好像有着一道黑影随着方才浪潮的袭来一同被卷上岸边。
擦了擦眼睛，老叟凝目看去。他目力极好，作为一个渔民，没有好的目力可是不行的。不然不能查探到天气的微妙变化与海啸来临前的征兆。目力好，是成为一个好渔民的首要因素。
好像是个人？
老叟在远处细心眺望片刻，心中越发觉得那黑影像个人形。于是不敢多耽搁，连忙迈动强健的双腿朝着那里跑去。
凑近了才发现，竟真是个人--此刻好似昏迷一般地躺在岸边。
他少年模样，面貌俊俏，双眼紧闭着，皮肤透着一股病态般的苍白与无力。身形修长，穿着一身褴褛的麻布粗衫，已是被海水浸湿了个透。黑发如墨，湿哒哒地粘在一起，不断的从发末流淌下海水。
纤长惨白的手中，还紧握着一块三角体的黢黑东西。三角体的尖锐部分刺穿了他的手掌，顶端渗入进去，有着血迹存在。
其上斑驳着大大小小的星星点点，似夜空中闪亮的繁星，表面繁绘着老叟从没见过的奇怪图案。
他见此，神色惊诧，颇为意外这浪潮竟是卷上了个人来。要知道，这方圆几里的海岸可就他一人居住生活。
蹲下身子，他先是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确认还有气之后，一把将少年扛起，也顾不得去查看渔船上的物件有没有遗失了，径直走向离岸边不远的一间木屋住处走去。
“啧啧啧，遇到我老许，算你运气好。不然，你得遭老罪喽。”
老叟神色有些自得，边走着边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肩上的少年说话。
轰！
这时，一道游龙似的亮白闪电划破黯淡的天际，仿佛一柄绝世神兵出鞘，刺穿晦暗云层，这一刻将世间照得银白乍现。不过也只是一刹那便消失了。
随着雷霆炸响，乌云密布的天空顷刻便降下了雨水。雨势猛烈，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几息时间，便演变成了瓢泼大雨。
见此，老叟心中兀自暗骂一声，加快了脚步，奔一般的朝着木屋行去。
“这雨势来的真猛。”
他动作麻利，一脚踢开木门走进屋内。进入卧室，将肩膀上的少年放置在一面陈旧的木板床上。随后来到在窗户旁，看着外头这如珠帘一般密集的大雨，目光落在远处只用绳子捆绑在巨木上的渔船上。
陈旧的渔船在大雨的灌溉下似风雨中的灯火，在岸边摇摇欲坠。见此，他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担忧。
刚才忙着救人，都没将渔船上的工具拿下来。此刻雨势凶猛，海面变化无常。若是他再去拿的话，保不齐一次浪潮将他卷到海里去，那便得不偿失了。
“唉，我老许就是心善。这叫什么，舍己为人！”
事已至此，他满眼无奈，只能心中默默祈祷浪潮别将船上的工具卷去太远。关上窗牖，目光随后投向在床上的少年。挠挠脑袋，神色带着些许手足无措。
他不会救人
“咳咳咳”
却在这时，只见那面色苍白的少年突然咳嗽了几声，似有苏醒的征兆。
随着剧烈的咳嗽，几口海水随着一起从口中吐出来，将本就湿漉的衣襟更添几分湿意。过了一会儿后，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透亮，却带着几分迷茫的双眼。
“嘿，小子，你醒了。”老叟见此心中惊喜，来到少年床边，许是心存疑惑，忙不迭地问道，“你家是哪的?怎么会被浪潮卷到这里来?你也是这片海的渔民吗?可是据我所知这片海岸就我一个渔民啊”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后，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兴许是太久没见过同类了，一时难掩心中的激动与亢奋。
“你你是谁？”看着眼前身形魁梧高大，肤色深棕带点太阳斑的陌生老叟。听着他口中那喋喋不休，炮语连珠般的一连串问题，少年嘴唇翕动，虚弱地开口问道。
声音中带点沙哑无力，似是长久时间未开口说话了。
“我是谁？”
“小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叫许半山，你可以叫我老许，也可以叫我许大哥，就是不能叫我许爷爷，那太老了。”许半山浑浊的眼珠中此刻绽放出一丝神采，回答道。
“许半山？”
他似是有些睡眼朦胧，目光投向天花板，眼神依旧带着迷茫，似在喃喃自语。
只是一会儿后，自顾自地起身下了床，身形有些不稳的朝窗户旁走去。
见此，许半山连忙让出一个身位。
少年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似乎是发现了一些什么。鼻子耸动一会儿，像是在确认某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