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浮萍亦有根（2 / 2）

年幼的他，有着其他同龄人不曾有的心机和果决，在一次趁着看守睡觉时暗中偷袭，将两名看守击杀，放跑了十几名和他一样的被拐卖的孩子。

至今他仍然记得割开那两名看守喉咙的感觉。

但是谁知道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他被一个人带到了冶天宗，在一个充满了血腥味的漆黑小屋里，有一个人问他和他的同伴，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的那位同伴答的是：找娘。

而他呢？复仇？去找大幽朝复仇吗？他早已没有了目标，如今的他只想要回到母亲死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

透过阴影中的那双眼睛，方铁峰看到了那人眼里的奸诈、冷漠，以及欲望，他很了解眼睛里有这些东西的人，如果他说“回家”，可能两个人都没有办法走出那间屋子。

于是方铁峰回答：复仇；

最后他被那人挑选中了，有了心仪的人选，他的同伴也被放走了。

那人可以为他实现复仇的愿望，赐予了他一枚剑心，有了这枚剑心，他的灵气就能化作无尽火焰，有了这枚剑心，他就能对天地间的灵气感知更为灵敏，并且还能获得那人的扶持，享用无数的修炼资源。

他曾经幻想，或许自己真的遇到了贵人，可以让他走上修行的顶峰。

但是后来方铁峰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剑心，他只不过是一个试验品，那人手里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从体内被植入“剑心”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无法自由，无法回到母亲所在的那片土地，他终有一天会被自己体内的火焰吞噬，所以他开始变得沉默、冷漠，甚至疯狂。

他只是一叶浮萍，想要归根而已，可是却粘上了燎原的火，在粘上那团火的一刻起，便注定了他只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完全吞没，直到烧成灰烬。

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被烧成灰了。

“我……是不是，应该，叫做，剑炉？是不是，该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方铁峰惨然地望着张牧之问道。

张牧之摇了摇头道：“你根本算不上剑炉。”

方铁峰面如死灰，自嘲一笑。

“我有个好朋友，叫孙赋，他说他曾经也有一个好哥们，对他就像现在的牧哥儿一样好。他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孩子们，在后来两人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撒谎救了他。”

张牧之走到方铁峰面前淡淡说着，从手里掏出一块大饼，递给方铁峰，说道：“从人贩子手里出来以后，孩子们就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但是那个朋友总是把自己的干粮送给他们吃，所以直到现在孙赋都只爱吃大饼。”

“我临出门前，孙赋说，牧哥儿你要是见到了那位大哥哥，替俺给他说声谢谢。”张牧之深吸了一口气，对方铁峰轻声道：“谢谢！”

方铁峰用力地咬了一口大饼上，然而咬下去的瞬间，牙齿都化作了飞灰，他再咬下一口，嘴巴也开始随风飘散，他的眼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流，最终在身体完全化为飞灰之时，一串珍珠，落入了灰尘之中，消失不见。

张牧之叹了口气，把大饼放在了那堆灰烬前，深深鞠了一躬。

“就算是为了孙赋，我也会替你报仇的。”

此刻四周已经有嘈杂声传来，张牧之不作他想，急忙收拾好现场，遁入了阴影之中快速离去。

当他打开寝所房门，张牧之看到了孙赋，居然还在吃饭，他背对着张牧之，肩膀不时抖动一下，听到张牧之回来的声音，孙赋转过了身来。

只见这六尺高的大汉，居然哭得涕泗横流，眼泪和鼻涕都流到了饼上，看到张牧之一身伤痕之后，孙赋哭得更大声了。

他带着哭腔说道：“牧哥儿，俺只想赶快攒够钱，想俺娘了，不想在这呆着了，俺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