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2 / 2）
“啊哈哈，好吧好吧，因为很有意思嘛，一不小心就。”随着女生那不羁的笑声，聊天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那你也看见了游戏里的画面吗？”
“当然是没有啊，我盯着看了好久呢，刚才在外头等你的时候也是，完全看不到帖子里说的什么画面，就一个亮点挂在那儿。然后我又翻那个帖子，一堆人在那里分析，最后也就一个解释听起来比较靠谱。”
“什么解释？高空的气象气球？”
“有个人是在穹顶系统里有编制的，专门负责穹顶的维护工作，据他的推测，是穹顶上那些检修机器因为操作不当把照明用的灯对准了地面，所以在地上看起来像星星。”
“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如果真像他说的，检修完成后那星星就会消失的。我这找到另一件带花纹的，感觉比刚才的那件要更配你的裙子。”
“哦？我瞧瞧……确实诶，就要这件好了，我去叫店员包起来。”
衣着和本人一样大大咧咧的女生从黎行尘旁边路过，去到了前台，二女间的话题也就此结束。
听完整段对话，扶手椅里的黎行尘困意全无，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因为他早上逛《永恒天坛》的时候，似乎有看到正在结账的女生所说帖子的标题！
正欲验证自己的印象是否正确，挑选好的何雪皓又举着一件短裙过来了，同时身上还穿着一件。这一来，黎行尘倒是不好掏出手机，只得先认真端详着何雪皓。
米白色的格子百褶裙虽然和纯白的丝袜色调相近，却不会显得同质，搭配上身浅青色法式荷叶边短袖，整体清纯十足。
“嗯，还是有点短，但也不错。”视线从小姑娘的绝对领域上移开，黎行尘作出点评。
注意到黎行尘的视线，何雪皓露出喜色，当即拍板：“哦哦！那就要这件！”
说着，把手里还没试的裙子交给旁边的导购，高兴地去换衣间换衣服去了。
跟着站起身迈步，黎行尘只觉背后毛毛的，一回头，就对上了导购小姐古怪的眼神。
“呃……那个，结账？”
听到黎行尘这么说，导购才连忙换上了职业笑容。
“啊！好的，先生您这边走。”
几分钟后。
“所以说，那个姐姐是以为行尘要跟着我进换衣间？哈哈哈！完全是被误会了呀。”
付完钱拎着大包小包出了购物中心，黎行尘提起了刚刚的小插曲，引得何雪皓笑出声。
“她可能是见你这么重视我的意见，产生了其他联想吧。话说我也提过好多次了，你选衣服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我的想法只是参考而已，又不是只穿给我看的，你喜欢最重要。”
“可我喜欢行尘喜欢的啊。”小姑娘语出惊人。“而且怎么不是穿给行尘看的呢？”
“行吧，你高兴就好。”黎行尘依旧不为所动，拦住一辆出租车。
坐上了返程的车，不经意间望向车窗外，忽地，黎行尘又忆起商铺里两个女生的对话。于是他侧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开始寻找那颗星。
“在看什么？”
“找一盏灯。”
“？”
何雪皓不明所以，只当黎行尘在发呆，没有打扰。
自出门两个小时过去，天穹上的阴云更少了些，像破了洞的口袋兜不住上午明媚的阳光，投下阴影与光芒。穹顶的纵横线条更为清晰，好似倒扣的庞大棋盘，都能隐约看见那线条上移动的作业器械。
视线仔细地扫过穹顶的一个个节点，试图找到相比起天幕更为明亮的存在。良久，一无所获的黎行尘移回视线，开始怀疑起那个女生话语的真实性。
在那种语境之下，她似乎没有扯谎的必要，难道说，那架检修机器结束了作业，已经返回储仓？
两人住的小区离购物中心并不远，出租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回去了就再一起玩《永恒之星》吧。先去看塞琳卡姐姐，说不定她已经醒了，正和桑拉药师等着我们呢……行尘你怎么还在往天上看，哪里有什么灯啊？”
见黎行尘下车就定在原地抬头望天，何雪皓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瞧，却惊讶出声：
“咦，白天了怎么还能看见星星？”
闻言，黎行尘猛然看向了何雪皓。
“什么？！”
“喏，你看啊，在那里。”何雪皓伸出手指指向空中的某一个地方。
黎行尘看去，那处天穹空无一物。他皱起了眉头，刚欲开口，眼角余光里出现的东西却让他兀地顿住。
阴云间的蔚蓝天空透彻如湖面，然而此时湖面却忽然冒出了一个白点。那白点起初隐而不发，宛若藏在水下。但当黎行尘向它投去视线之后，它便受到交互似的渐渐清晰起来，纯粹的白刺透了天穹，通过光线告诉黎行尘自身所作出的回应。
亲眼目睹到了同传言如出一辙的星辰，使黎行尘睁大了眼睛，努力聚焦向那遥远的地方，试图辨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然而事与愿违。很快，纯白的星辰就好似灯泡断触一般闪烁了起来，并渐渐黯淡下去，最终隐入天幕。
再三确认“星星”消失不见，黎行尘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恰恰说明了，所谓的星星确实只是某种人造物而已，并非是什么超出认知的东西。
认识到这一点后，心里轻松不少的黎行尘笑了笑，像是在笑自己竟然把随口听来的事情当了真。而后招呼还在看着天的何雪皓，脚步轻快地朝小区里走去。
何雪皓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又看一眼仍明晃晃挂在空中的星星，随后跟上了黎行尘的步伐。
……
一回到家，何雪皓就缠着黎行尘，要他上线一起玩《永恒之星》，哪怕黎行尘再三说明要先把新衣服洗好也是如此。
“等中午吃饭下线的时候我肯定会洗的！”
得到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黎行尘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了小姑娘的要求，回到房间里给头盔接上电源。
“嘀。”头盔上的绿灯亮起，提示初始化完成，黎行尘拉上窗帘，戴好头盔躺在床上。
“连接。”
意识沉寂前的一瞬间，黎行尘似乎看到一个白点一闪而过，但马上视野就被黑暗填满。
白光涌现，化为纯白的空间，登录窗口弹出，等待着他的确认。
“是我看错了？”
“就是一只小飞蚊而已，别疑神疑鬼的，像什么样！”黎行尘在心里作出判定，顺带自我训斥一番。
“确认角色，登录。”
金光闪烁间，黎行尘回到昨晚刚尚未探索完的洞窟前。
游戏里的时间与现实相反，此时正是黑夜完全降临前的最后时光，已经看不见轮廓的夕阳尽力地散发着残存的余晖，却只能照亮那地平线上的一亩三分地。
一道道树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分割夕阳，让黎行尘想起双缝干涉实验里的光栅。
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何雪皓的身影。想来也是，天已经快黑了，如果是她先上线，自己一出现她就会扑过来的。
静静等待，没一会，黎行尘身旁金光涌现。不出所料，那一道倩影甚至还未完全成型就朝着黎行尘扑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呜哇，天要黑啦。”
“就之前那一截蜡烛的光太暗，不够我们探索的，得回镇上找其他的照明工具。而且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估计一会到半路我们就要抹黑找路了。”
别说到半路，仅有一指长的蜡烛让黎行尘觉得能回到发现塞琳卡的地方都难。
“那我们快走吧，赶在黑天前回去。”
洞窟里面没有了boss，外面坡底的空地上刷新的野狼也少了很多，而且也不似之前的那类变种，是最普通的种类。不大的仇恨范围让黎行尘二人很快就绕了过去，踏上返回了路程。
然而待到夕阳的余晖彻底逝去，黎行尘两人才堪堪路过发现塞琳卡之处不远。林子里彻底陷入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仅有手里的蜡烛照亮手里的地图和脚底下的路。
因为辨认方位变难了，二人行进的速度慢了不少，眼看蜡烛也要燃烧殆尽，何雪皓也是贴得越来越近，小脸上满是焦虑。
“行尘，蜡烛就要烧没了，怎么办啊？”
“没办法，先前整备的时候只买了药水，没买火把啥的啊。”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难说。”
黎行尘又停下端详起地图，然后举起蜡烛尽可能地照亮周围的事物，方便进行比对。
但奈何他本就是一个路痴，更别说周围又如此昏暗，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就发现那简陋的地图和眼前的路对不上了。
一幅“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叹了口气，黎行尘告知何雪皓这一不幸的消息并提议：
“咳嗯。那个，雪皓。我们，不，我大概是迷路了……要不先下线，等晚上天亮了再玩？”
抹黑着在密林里胡乱前行，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游戏体验可言，比起盲人模拟器还有过之无不及，鬼知道走过哪一个树丛的时候会不会窜出一只野狼来？
“也只能这样……对了！我们能不能叫唯情不变姐姐她们来接我们呢？”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是我们似乎已经偏离原来的路线不知道多远了，怕是找不到的概率更大。”确认了一下好友在线列表，唯晖不落的头像是亮着的，但黎行尘还是分析道。
何雪皓眼眸低垂，似有不甘。
黎行尘刚要安慰一二，不远处的几棵树后却是渐渐亮起火光，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影正在林子里穿行而过。
“有人来了。”
“啊！你好！”
经黎行尘提醒，何雪皓很快也发现了火光，二话不说，立马大声打着招呼，拉着黎行尘凑了过去。
本以为会是一个玩家在探索，直到来到人影跟前，黎行尘才看清了眼前的是一个背着弓与箭袋，腰间别着猎刀的女性npc，样貌意外的年轻。
“你们是？”头顶上顶着莫林村猎户——亚妮丝·杰尔字样的女性将火把朝向二人，辨认出了二人的身份，脸上戒备的神情舒缓开来：“哦，原来是受召来的勇士们，你们好。”
亚妮丝没问二人在这里做什么，只是看了眼黎行尘手上几乎只剩烛芯的灯具，开口询问道：
“二位是缺少照明用具么。”
“是的，出发匆忙，没来得及作充足准备。”
黎行尘回道，何雪皓则是点点头。
“我还需要巡视一段路程，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就与我同行吧。完成巡视后，我会送二位回到村子里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
“不必言谢，请随我走吧，这边。”
由亚妮丝举着火把带头，黎行尘二人伴在一旁，三人就这么在入夜的野狼林中行进着，直至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