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 2)
电话铃声将文森特惊醒,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手表,上午1点整。昨晚喝过的酒精还在影响他的大脑,他抓了几次才将电话的听筒抓过来放在耳朵边上。
“你好,文森特·麦克林侦探事务所。”
“文森特,我是库珀。”检察官气势十足的声音响起,但他一下子就听出了文森特有些不对劲:“你喝醉了?”
“没有,只是有点头晕。”文森特抓过桌子上剩下的半瓶威士忌喝了一口,“嗯,现在清醒多了。什么事?”
“我和托德·加菲尔德谈过了。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电话那头传来长长的叹息,显示出检察官的疲惫。“除了雇用你的时候跟你讲的那些,他什么都不肯说。律师要为客户保密,这是他们常用的招数。”
“当然,你当过律师。”
“没错,所以我知道这条路走不通。而且我确信这个人守口如瓶的原因不是什么职业原则。他根本就是可以隐藏一些事情。”
“这一点我也很赞同。”文森特说道,“我昨天又去了一趟他的雇主在绿墙区的房子。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房子有问题。我很怀疑一个人要多蠢才会买这样的房子做房产。”
“巧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什么?”
“克劳迪娅·辛格。哦,现在应该改姓钱德勒了。克劳迪娅·钱德勒。”
“谁?”文森特不知道库珀在玩什么把戏。
“那么尼克·钱德勒呢?认识这个人吗?”
“呃,诺贝尔建筑奖得主?”
“哈哈,文森特,我欣赏你的幽默感。不过诺贝尔奖并没有建筑奖。”库珀笑得很轻松,文森特感觉得出他的好心情是有原因的。“克劳迪娅·辛格是托德·加菲尔德要你调查的房子的产权人,不同的是辛格女士并不是最近几年才买下那栋房子,而是从她去世的丈夫罗伊·钱德勒那里继承来的。准确的说是和她的儿子尼克·钱德勒共同继承。”
“你说了很多我不认识的名字。”
“我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弄明白这栋房子背后的复杂关系。不过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要调查的那栋房子现在属于这对母子。而最关键的是,文森特,你听好了,尼克·钱德勒是骨钩帮的老大。”
“库珀,你是说骨钩帮的人在打自己老大的房子的主意?”文森特这下真的有些想不通了。
“事实就是这样。”库珀又变得严肃起来。“看上去很不合理,但这更说明其中有很值得挖掘的东西。”
“你觉得加菲尔德知道这些事吗?”
“哦,文森特,我们的这位朋友绝不是傻瓜,我和他只见了一面就能肯定他就是那种必须把每件事情都放在x光下面看几遍才能放心的人。无论骨钩帮的老大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下在自己家门口闹事,加菲尔德律师一定知道原因。”
“而他编出一套谎话来雇用我去绿墙区调查……”文森特意识到整件事都出了问题:“哦,我甚至都不知道皮特·威利斯到底是不是要让那栋见鬼的房子卖不出去。他可能本来是要烧教堂!加菲尔德可能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文森特,我只能说你惹上大麻烦了。”
“哪一次不是呢。”文森特又喝了一口酒,这一次确实清醒了一些。
“下一步我要调查加菲尔德和骨钩帮的关系,我相信他的秘密不会藏得太久了。一旦我拿到证据,就能逼迫他吐出点实话来。”库珀的语气显得很有自信,“你呢,文森特,你去绿墙区有什么收获?”
“收获颇丰。我联络上了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友谊。可能是仅次于亲情和爱情的财富。恭喜。”
“我这位朋友当时正在被一个男人殴打。老天,你真该看看现场有多少血。我的朋友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肋骨断了三根,鼻骨也断了,颧骨骨折。你相信吗,那个凶手用拳头就干了别人用棒球棒才能干的活儿!”
“我听到了一起故意伤人事件。然后呢?”
“我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有关。他可能是骨钩帮的人,也可能是杀死那三个骨钩帮成员的凶手。”文森特放下酒瓶站起来,打开百叶窗让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你可以让人去绿墙区调查一下一个叫伊森的男人。”
“嘿,我以为你在负责绿墙区这条线。”
“我要花点时间跟老朋友叙叙旧。”
“好吧,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会找找这个伊森。就这样,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文森特觉得有点饿,决定出去吃个早午餐。正在他要去洗把脸的功夫,电话又响了。
“文森特·麦克林侦探事务所。”
“你好,麦克林先生,这里是中心医院外科病房,我打电话是要通知你病人艾迪·琼斯醒了。”
“我马上就过去。谢谢你。”
文森特立刻取消了吃饭的计划,径直跑下楼去跳上车直扑中心医院,这种激烈的反应和夸张的动作引起了魔鬼的注意。
“喔噢,你的朋友刚醒过来,又不是快要死了。”
“如果你能明白什么是朋友,而且你有一个几十年没见过面的朋友的话,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文森特紧紧地抓着方向盘,从长长的车流中寻求空隙。
“说起来我认识很多特别的人,高尚的,卑劣的,智慧的,痴愚的,不管从你们人类的角度怎么评价这些人,他们其实都很有趣。我们在一起谈很多东西,从彼此那里都收益良多。不过很遗憾我统治的地方不适合拿来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不然我相信我能和他们一起干点很有意思的事。”魔鬼似乎砸了砸嘴,“我想我和这些人都是朋友,你觉得呢?我觉得是,至少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你们人类之间的朋友关系没什么不同。不过有一点不太一样,当我和这些朋友分开之后,你知道有时候我不得不放逐他们的灵魂,也有一些人自己选择归于虚无,总之,我不会想再和他们见面。死掉的人最常念叨的就是那些还活着的人,多么的依依不舍,那些恩怨纠葛之类的,仿佛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会立刻重新从坟墓里爬出去和家人朋友相拥而泣似的。”
“我很好奇你就没有真地把死人送回去过吗?”文森特问道。
“当然送回去过!直到现在都有一些早就死了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老天!千万别告诉我是哪些人。”
“是啊,这对任何人都毫无意义。我是说,我确实把一些人送回去了,而他们也和自己的至亲至爱度过了一段相当美好的时间,除去那些把自己的亲朋好友吓的半死的那些。然后,这些人又死了,回到我这里来。原本我以为他们会再请求我将他们送回去,但是,文森特,很少有人这么做。你明白吗?他们活过两次之后就不想再活了,不想再见那些人了。”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们为什么总想着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呢?”魔鬼提出了问题,“我能理解你们想要和别人分享一些事情,一起做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恋恋不忘?那都过去了,不是吗?”
文森特没有说话。他找不到特别好的答案,甚至连能让自己信服的答案都想不出来。魔鬼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复,又加了一句作为结束:
“我宁可去认识一些新的人,做一些从没做过的事情。”
文森特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魔鬼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认识新朋友了。他最后认识的一个朋友是谁呢?丽珍?库珀?这好像是非常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他不想去回忆细节。忽然文森特想到了墨菲斯托。是的,魔鬼确实是最后一个进入他生活的人,当然他不能算是个人,但自己和他的关系却无比紧密。
为什么自己会和魔鬼成为朋友?文森特自己也觉得可笑。他曾经是个很受欢迎的小伙子,身边的人都把他当成最可靠的伙伴。大家团结在一起对付那些欺负自己的人,挣一口饭吃,和一点尊严。文森特就是在那个年月认识了艾迪。
那时候文森特刚被姐姐卡罗尔从孤儿院接出来,整天逃课在街头混日子。在学校的教室里他不喜欢学习,但是一旦暴露在美恩市的阳光之下,他学得可是又多又快。就在他靠着一双拳头和无所畏惧的劲头在街头巷尾渐渐崭露头角的时候,艾迪·琼斯出现了。或许这个小个子黑孩子早就出现在文森特的视野之中,但他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有一次文森特打伤了两个警察被七八个警察逼到绝路的时候艾迪将警察引开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艾迪比文森特大两岁,父母早就死了,他早早地就学会了在街头的众多小团体中找到自己生存的空间。通常像他这样的孩子会顺理成章的加入某个帮派,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帮派愿意接收艾迪。他们可能都觉得艾迪在街头混得太久了,和所有的团体都有关联,以至于每一个团体都无法信任他。他们利用艾迪,也给他一点甜头换取情报,而他也常常为了这一点被吃了亏的一方报复。艾迪自己对这种状况也很无奈,就像他自己是一个小帮派,一只被豢养的老鼠,艰难孤独地延续着一口气。
文森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给艾迪很多帮助,甚至想拉他一起搞一个拆除旧房子的团队,但是这些野心勃勃的商业计划最终都失败了,大家不得不重新回到街头。不过好在那时候卡罗尔把文森特从浑浑噩噩的生活中拉了出来,送他去军队,而艾迪留在了美恩市的大街小巷之中,继续着自己一个人的帮派生活。后来文森特在部队的时候和艾迪通过几次电话,但随着他跟随部队去海外执行任务,他彻底和美恩市的老朋友断了联系。
从部队退役之后的那两年对文森特来说很不好过,他很希望能找个人谈谈,一起喝点酒。他去寻找以前的朋友,其中一些离开了美恩市,一些已经死了,还有一些变成了他厌恶的那种人。他想到艾迪,去过去的那些街区打探过,大部分在那一带生活的人都对这个经常带着伤匆匆往返在几条街道上的黑人小伙有印象,但文森特查过了每一个他们提到的地方也没有找到艾迪。
后来珍妮出现了,再后来是杰克,和更多的事情,艾迪被文森特遗忘在很远的地方,直到昨天他伤痕累累的躺在绿墙区的旧加油站里。想到珍妮和杰克,文森特立刻觉得难受起来。他停止了对往事的回忆,专心开车。
到达中心医院花了不到三十分钟,文森特直奔病房,看到医生正在给艾迪做检查。他的朋友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两种药液正在通过长长的管子滴进他的静脉。他的头部用奇怪的器具固定住,露出一张肿胀的脸。文森特见过太多街头斗殴,但这样惨痛的结果也很罕见,尤其考虑到对方的武器只有拳头。文森特本来不想打扰医生的问诊,但是艾迪看到他进了房间。
“文森特!”他的声音微弱,带着颤抖,就像他的声音也被打残了一样。
“艾迪。”文森特不得不走进病房,他跟艾迪打了个招呼,又向医生问:“我能和病人说几句话吗?”
“没问题。不过请稍等,我还要再确认几条。”医生的语气很轻松,扭头问艾迪:“除了骨头的疼痛和头晕之外呢?还有什么不舒服?”
“呃,医生,我的耳朵一直在响个不停,很尖锐的那种。”
“考虑到你的伤情,这种耳鸣很正常,一到两天就能完全消除。如果这影响到你睡觉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镇静剂,否则的话就顺其自然吧。”医生看了看输液的情况,在本子上做了些记录,又对文森特说:“病人现在可以和你谈话,但我建议不超过半小时,到时候我会再来看他。”
医生离开房间之后文森特就拉过一张椅子坐到艾迪的床边。现在他能看得很清楚,艾迪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变化。这就是那个他曾经无比想念的朋友。
“真不敢相信,文森特。”艾迪抬起一只手,文森特立刻抓住并紧紧地握住。
“是的,艾迪,好久不见!”
“哦,我真想站起来拥抱你。可惜我不能。”艾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让我试试能不能把你的床弄高一点。”文森特找到摇把把床头抬起来一些,又让艾迪用吸管喝了一些水,“怎么样,好点了吗?还需要什么?”
“不不,我很好。真的。”艾迪很感激地看着文森特,“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别这么说,我相信如果是你见到我在街上被人打也不会不管的。”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在绿墙区办点事,就看到你在被人打,我就让那个人走了。”
“文森特·麦克林,街头之王。”艾迪艰难地笑出声来,“没有人敢不听你的话。”
“我可没有吓唬他。我只是跟他讲道理。”文森特也笑了一下,“他走了之后我才认出你,不然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
“没关系,我不希望让你为了我找麻烦。”艾迪继续问道:“你现在干哪一行?你从部队回来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