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运气来也(2 / 2)
欣兰本不喝酒,看陆东给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倒上了,便不等大家拿筷子,端了酒杯放在了福生的面前道:“您干了一天的活,一定累坏了吧!?我这酒你也喝了,正好可以解解乏。”
福生听说,没有急着端杯子,却先拿起了筷子,招呼大家吃的同时,径直去盘子里先夹了一大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今天中午说不来是背运还是幸运,反正是害的我没吃饭,要想让我多喝点,得先让我多吃点饭垫垫底,要不然喝空心头酒,一会儿功夫就给我撂倒了!”
欣兰和陆东从没见福生这样不顾人地吃饭过,待听到福生这样说,都有点纳闷,便不约而同地问福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中午没吃饭。
福生占着嘴,没有急于回答,他把嘴里的肉咽干净,然后又去端桌上的酒杯。陆东见状,也忙端起自己的杯子陪着父亲喝干,然后又给杯子添上酒。这才听父亲把中午的事情给娘俩慢慢说了一遍,直听得欣兰和陆东娘俩心疼也不是,笑也不是。
陆东关心父亲,心里知道干体力活的人饿着是什么滋味。于是便说道:“爸,不是我说您,您怎么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哪!?咱们干的都是体力活,遇见这情况搁是我,我肯定先去吃饱饭再说。以后可不敢这样!”陆东的语气中带着责怪。福生知道陆东关心自己,再加今天饿过头的滋味也不好受,于是忙答应着以后注意。
欣兰在一旁看着,知道陆东是一片孝心,心中更是为孩子高兴。欣喜之余,由喜鹊的事忽然间想起前几天本大队南边村子里万峰他妈问孩子的年龄和生辰,说要给孩子介绍对象,随口说道:“要我说你这不一定是背运,说不定应该是幸运!”于是把心中想的事说了一遍,并问福生知道这事情不。
福生心中也一直想着这事,正想把这事向欣兰求证,听欣兰问,忙回道:“怎么不知道!?万峰跟我在一块干活哩,他问过我,可这两天再没吭声。”福生顿了顿又说道:“过后我还侧面打听了下,这女孩可能是万峰的表妹,不过好像是女孩她娘嫌弃咱们家孩子多,都在上学,负担重,过来怕闺女填黑吃亏,没愿意。说到这今天出这事,最后再经工人们一开玩笑,给我提了个醒,莫非这喜鹊出现,意味着这事有转机不成!?”
欣兰问福生的意思也在这里,巴不得喜鹊带来的是好运,这会儿听福生也这样想,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刚要回答,一旁的陆东接道:“爸,妈,恁俩别这样胡乱猜测了!别说不是真的,就是真的,她一旦有了怕填黑的想法,现在就是反过来求我,我也未必愿意!再说了,我更不愿意让我爸饿着肚子去操心我的婚姻事!我就不信凭着我的手艺和人材就找不到更好的!都别再说这事了,快吃饭吧!饿着肚子呢!”陆东说的认真,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顽皮和自负。
福生和欣兰听了,想想也是,看看饭再不吃就凉了,便也不再言语,转头认真的吃起饭来。待到酒足饭饱时,欣兰看看盘子里还有几块肉,便去用筷子准备扒拉到陆东的碗里。
陆东见状,忙拦道:“妈,别往我碗里扒拉了,我已经吃饱了,我爸中午就没吃饭,还是给我爸吃吧!”
福生也已经吃饱了,听陆东这样说,就接过来话头,带着命令的口气道:“吃了吧!陆东。别和你妈争了,我知道你关心你爸,可你爸我饭也饱了,酒也够了。余这几块你就就着酒吃了吧!虽然说现在条件好了,但咱家也不是天天有肉吃的,再说这要是搁在西京那会儿,你就是想吃如没有肉票还买不到哪!你不信?问问你妈!”
欣兰在一旁等着收拾碗筷,听福生说便接道:“可不是!那时生活物质什么都缺,啥都要票!咱家你弟兄们多,可遭了罪了!如果都和现在这样,咱们说啥也不会从西京迁回来,也不会只把你哥陆北他一个人丢那儿了,可怜我那孩子了!”欣兰说着,便有一种酸憷的表情溢于言表。
欣兰为福生生了五个孩子,陆北是欣兰的老大,返回原籍时落在了西京,跟着自己当教师的父母,本想在那里留个根,没想到后来在运动中失去了性命。眼前的陆东是老二,67年迁回来时才六岁多,刚赶上上小学。高小毕业后,75年推荐上的农业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家。三儿子陆南比陆东小两岁,前年恢复高考后考上中专了,一学期才能回来一次,两个双胞胎女儿小存和小花也都15了,在城里上高中住在了学校。
欣兰的酸楚福生看到了,他知道欣兰一提起陆北就难受,他何尝不是,他心里也疼,可他提起往事怕勾起欣兰伤心,可偏偏每次欣兰都提起。想起这事,福生埋怨自己不说,心里还有点怪罪欣兰的父母,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可想归想,却从来没敢在欣兰面前表示过。他爱欣兰,他知道欣兰能离开自己的父母,和他一起带着孩子们回到老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他一起吃苦受累,是多么的不易。他总认为,欣兰能嫁给他,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这边陆东见母亲难受,心里也很伤感。
陆东对哥哥还是有印象的,他很崇拜哥哥。在他的记忆里哥哥高高的个子,英俊潇洒,带他逃票,摸鱼,帮他打架,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可毕竟搬回来已经十多年了,有记忆也已经有点模糊了。
这会儿,听母亲提到哥哥,他知道母亲提起哥哥就会心疼,怕母亲伤心一发不可收,就忙去宽母亲的心说道:“妈!咱回都回来了!现在城市是不错,可是咱农村也不差,有吃有喝,挺好!您就别再后悔了!”
欣兰一听,知道儿子心里是劝自己,便收拢住刚才的情绪,又说道:“情况虽然是你说的那样,但现在真的是城里条件越来越好了,要不现在人们都想进城当工人,农村女孩找对象都想找个吃商品粮的。可想想当初咱们要是不迁回来,就凭当时的生活条件,不饿扁你才怪哩!更别说咱们一大家人了。你爸咱们一家人回来也是为了保命呀!”
“是呀,”福生接道:“那时候城里的生活可不能提,买啥都定量,都要票,想养活你们这些孩子实在不易。可要早知道城里发展这么快,说啥也不会迁回来,只是谁也没长前后眼!再说生活提高也都是这些年的事。不过,陆东你想想,城里生活好了,咱们农村是不是也生活好了,现在吃的,喝的也不错呀!国家政策好了,提倡改革开放,经济搞活,就连咱农村,也分产到户了,照这样下去,我在咱村建筑队,你在家做木活,你妈在家伺候着农田,还愁以后日子不好!?至于找对象的事,不用担心,孩子!”说完话话头一转又对新兰说道:“可也是,孩子是不小了,找对象的事你多教着点,还书香门第哪!祖传的手艺不用了可惜。”
“不是你的孩子呀!你是不是也应该教着点呀!?再说她不愿意正好,说不定有更好的女孩在等着我们陆东。”欣兰说完,又怕陆东难堪,忙也去劝陆东说道:“陆东,别担心,说不定那女孩就像恁妈我,当初多少都没相中,最后却相中了您爹。”
欣兰的怼腔,福生没在意,听她说自己,忙接道:“可不是,要不说哪,还是缘分不透。”
听话听音,陆东没理会爹妈劝自己的话,却看父亲没听透妈说话的意思,于是提醒父亲道:“嘿,爸,您老榆木疙瘩了,俺妈的意思是说开初好的没选,到最后选了您这个次的。”
福生一听,便对刚才欣兰的话回味开了,但由于喝了酒,一时还是没迷瞪过来,一副懵懂的样子。本就在笑的欣兰娘俩看到福生的表情,不由得开心笑了。
说话的功夫,陆东已把盘子打扫干净,看看天色已经黑透,便帮着母亲收拾碗筷,而福生已不知不觉中进屋休息去了。待欣兰忙完再回到里屋,就见福生裸露着双腿,斜歪着躺在床上,两腿耷拉在床沿上。
初春的天气,晚上还有点冷。欣兰怕凉出毛病,便轻轻地去想把双腿板正盖上被子。这边福生眯着双眼,并没睡实,忙暗暗的把双腿用劲。欣兰没有挪动,知道福生使坏,便顺势腿上轻掐了一下。福生装模作样,夸张的“喓-喓-”轻吸着气。欣兰一见道:“没个正行,您以为您还是三岁的孩童吗?不早了,累一天了,早点睡吧!”福生没接欣兰的话,依旧眯着双眼看着欣兰,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欣兰知道老公酒劲上来了,便去把腿给顺正,帮着给褪去外套,盖好薄被,又把枕头垫高些。
安置好福生后,欣兰这才走出屋外,到厨房看看煤火,问过陆东不再出去,便插好院门。再回来时,福生已经已打着鼾声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