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从京城回来,李煦和没有归家,便一头扎进珍山堂,他把皇上的旨意说给张秉善听。张秉善刚听完,便一拍桌子。
“高啊!”张秉善说,“皇上的决定,才叫两全其美。邦基,我要您一个儿了,现如今,有皇上旨意,李非凡永远都叫李非凡,您啦,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踏踏实实地做李非凡的父亲吧,这样从中我心里也平衡了许多,我也踏踏实实地做诚儿的父亲。高!皇上真是高!”
“聪灵嫁与燕王妃—”
“邦基本就皇亲国戚,现在是亲上加亲,令天下人称羡。”张秉善说,“您我关起门来说话,皇上个性太强。爱长子那应该没问题,长子没了,爱长孙也没问题,但爱到要把江山托付给长孙,我觉得此事有点过,甚至有爱屋及乌之嫌。从皇上对您说的那一番话中,我认为皇上已经察觉到了有可能出问题。皇上依然是性情中人,皇上还是把事情往好处想。还是想那位具有雄才大略的燕王收起野心,最终成为朱允炆的肱股之臣。”
“愿望是好的。”李煦和说,“回来时,我想了一路,愿望和现实之间距离不在短处。”
“所以,”张秉善说,“我在第一时间都感觉到,皇上对您,真可谓信任有加,托付重大。没想到,您那位还处于花样年华的贵千金,不经意间就要担负起重大使命,甚至可以说是重大的历史使命。”
“可不是,”李煦和说,“能与那位能力冠群、有口皆碑的燕王攀上亲事,我一是高兴万分,但同时,邦基我也落下了一桩心病,大心病。”
“是的,”张秉善说,“这种病,你走进珍山堂,从中肯定拿不出医治之药、开不出祛病之方,即使扁鹊、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但作为聪灵的父亲,我却没有贵养,一直让她游走山野。”李煦和说,“聪灵却也本真,善良,却也聪慧灵俐,只是有些硬性,她不是做一般的王妃,将要做的王妃不仅决定着我老李家的命运,甚至关乎大明王朝的未来。”
“是要有这么高的认知。”张秉善说,“下一步就是如何开导聪灵了,既要不露声色,又要让她将如此重大的使命深藏心中。”
“这就是我的心病。”李煦和说,“从中,您万不可游离局外,这事您我合计,这几天,您我就想这件事,如何让女儿成为不辱使命的燕王妃。”
“亲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张秉善表态,“邦基,从中我一定倾尽心智、竭尽所能帮您谋划好此事。此事成功了,您我与家有幸,与国有功!”
“可不是。”李煦和掏出了一本书,面上印有“大诰”两字,“从中,我离开皇宫时,皇上送我一本叫《大诰》的书,我还没来得及看,这是本什么样的书?”
“《大诰》。”张秉善接书在手,“我知道,这是普法读本。关于这本书的出处,我在惠民药局听到的关于皇上亲署应天府的故事,我来说给你听。”
朱元璋推翻了元朝,建立了大明王朝。他登基后,亲自制定了《大明律》,并规定了五种刑罚,分别是笞、杖、徒、流、死。用百姓的话说,就是小竹棍抽人、大板子打人、有期徒刑、流放、杀头。他制定严明的法律,以求天下大治,大明江山稳固。
这年秋天,又到了处决犯人的时间,各地衙门把死刑犯的案卷呈给刑部审理,刑部又呈给朱元璋。这朱无璋与别朝的皇帝不同,他不但过问朝中大事,连各地发生的大案要案都要刑部交由他亲自审理,他朱笔御批后才能处决犯人。
朱元璋一见御案上厚厚的卷宗,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当他翻阅到一叠案卷时,冷不丁吼了一声:“传应天府来见!”轮值太监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就传来应天府知府徐文昭。朱元璋劈头盖脸地把卷宗扔下去,厉声喝问:“徐文昭,你这知府是怎么当的?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作奸犯科之徒?你是如何教化子民的!”原来,今年应天府要处决的犯人就有几十人。朱元璋正千方百计要天下太平,江山稳固,皇城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凶顽之徒,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朱元璋越说越怒,下旨吏部罢免了徐文昭的知府之职,重派能员赴任。
眨眼时间过去了几个月。这日早朝,吏部尚书出班奏道:应天府知府徐文昭被罢职后,吏部选派官员,不是辞职就是告假,官员们推三阻四,无一人出任。朱元璋大感错愕:应天府在天子脚下,治所繁华富庶,擢升又快,是一等一的美差,等闲之人还谋不上这位置呢!他不禁惊问:“这是为何?”吏部尚书回奏:“皇上,京城里鱼龙混杂,有不少人是跟着皇上打江山的兵校,遣散还乡,大多都把家安在京城。他们征战一生,粗野惯了,遇上纠纷就动刀动枪闹出人命,官府必要治罪,杀人一多皇上又震怒……这仕途险恶之地谁敢去呀?”朱元璋一拍龙案说:“朕不是颁行了《大明律》吗?为何不发给百姓习读,让他们遵纪守法。”吏部尚书小声反问:“皇上,百姓有几人能识字?就是识字,又有谁去读那枯燥无味的律条?”朱元璋闻言呆了半晌,叹口气说:“既是满朝文武没人赴任,这偌大的京城又不能没人治理,朕就只好亲自署理应天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