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被束之高阁的和亲公主(1 / 2)
就在李珺乔回到江南的第十天,和亲的圣旨终于送达了李家。
当圣旨宣读完毕,李一白的脸铁青铁青的,甚至连宣旨公公给他递过去叠好的圣旨,他都没有伸手去接。
一旁的秦月容深知李一白的性子,生怕他一时气结,做出抗旨不遵之事来,连忙伸手帮他接了过来。
那个宣旨公公也没半分眼见力,非但没有发现李一白眼底潜藏的愤怒,反而笑着向他报喜。
“大当家,这是凉凌国从来没有过的喜事啊,和孝县主,啊,不,现在应该称作德容公主了,以后便是龟兹国的太子妃了,以后太子登基,她就是鬼兹国的皇后了!”
李珺乔跪在李一白的身后,此时见他紧握拳头,身体微微颤动,生怕他会一时冲动,冲过去把那个宣旨公公暴打一顿。
于是她连忙上前把那个宣旨公公拉到一边,往他手上塞了一袋银子,客客气气地说,“大热的天,劳驾公公长途跋涉过来江南一趟了,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权当给公公买点心茶水吃了。”
宣旨公公见李珺乔如此大方,高兴得咧开了嘴,“德容公主是个有福气的人,不过才册封县主两年的时间,今日便已成公主。”
“再过些时候,更是成了龟兹国的皇后。到时莫要忘了在龟兹国君王面前多进言,好让两国关系和睦,边境永无战火。”
李珺乔担心李一白的情绪,只想尽快把宣旨的人打发回京,便连忙应允说,“那个是自然,还请公公代为转告陛下,我断不会忘记凉凌国是我的母国,也不会忘记陛下的恩典。”
“念着公公还要赶着回去复旨,我就不留公公了,眼看和亲之日将近,我也得准备起来了。”
宣旨公公点了点头,“那老奴便先行离去了。”
他走出了几步,又想起还有一事尚未交代,便又折返回来,对李珺乔提醒了一句,“到时候送亲的队伍会到府上接公主,随行的还有一些匠人、厨子和侍女,他们会随公主到龟兹国,照料公主日常生活,还请公主放宽心。”
说完这些话,宣旨公公这才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李家大宅。
“你跟我进来。”
李一白的声音冷若冰霜,李珺乔顿时觉得身上一冷。
但她也知道丑妇终须见家翁,这件事终究是她瞒住了众人,于情于理,她都需要跟他们说一句抱歉。
她默默地跟在李一白身后,一同进到屋子里去。
“我竟不知道,我的女儿居然这般出类拔萃,成了县主还不够,如今竟成了公主!说来我不过一介草民,也该跟德容公主行礼!”
李一白突然屈膝俯身,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珺乔连忙把李一白扶起,急得脸都红了,“爹爹,你这是做什么?”
李一白冷冷地看向李珺乔,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陌生和疏离,“和亲一事,你大概不是今日才知晓吧?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李珺乔知道他确实动怒了,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朝李一白跪了下来,叩了一个头。
“女儿不孝。”
李一白看着俯身而跪的李珺乔,百感交集。
他本以为李珺乔顺利回到江南,便意味着陛下赐婚之事不了了之,所以当他得知和亲一事时,他大感震惊,如同平地骤起惊雷,一时不能接受。
他原以为以李珺乔的性子大概会当场抗旨,却没料到她没有。
她非但全程沉默不言,甚至在知道他情绪即将爆发之前,把宣旨公公拉到一旁。
那个时候李一白马上就反应过来,李珺乔怕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只是从没跟府里的人提及半句罢了。
他联想到当日他和宋绵绵在城门迎接她时,说不上两句,她便红了眼。
李一白只当她是喜极而泣,却没看出她潜藏在眼底的不舍和悲凉。
而这几天李珺乔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过着和往日一般的日子,而他自己则忙于经纬楼的业务,甚至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突然涌上心头,李一白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实在太不称职了,竟没能早些发现她的异常。
如今见她低垂双眸,如同静待审判的犯人一般,连为自己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他更觉心中想被什么蒙住了一般,说不出口的难受。
半天,他才问了句,“这是你愿意的吗?”
李珺乔依旧俯着身子,郑重地回道,“是。”
李一白本已经想好了,她要是跟她说,她不愿意,她是被迫的,只怕他即使赔上这张老脸,也要为她到陛下跟前陈情,请他收回成命。
但如今她竟说她愿意?!
他下意识觉得因为经纬楼的原因,又或者是陛下用李家上下的性命相要挟,才使得她不得不下了这个决定。
要不然,她绝不会轻易就范。
于是他一下子急了起来,又问了句,“是不是陛下威迫于你?他都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她自然不会泄露陛下的真正用意,只是说了句,“陛下没有威迫于我,是我自个儿愿意的。”
她生怕李一白不信,又强调了句,“失了李景焕,女儿本打算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但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以我一人和亲,换得边境百姓无虞,于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只是从此不能侍奉在爹爹身边,说到底还是不孝的。”
“只希望爹爹余生顺遂,无病无痛,那女儿即使远在他方,也能心安了。”
此刻的李一白万分悲痛,犹如心头之肉被人生生挖去,身子晃了几晃,几近倒下。
要不是有宋绵绵在一旁扶着他,恐怕他急怒攻心,身子越发不好了。
此时,秦月容见李珺乔竟把李一白气至这种境地,忍不住上前,意图把她踢翻在地,却被今夕一把抱住了脚。
“大娘子!小姐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公主,身娇肉贵,不可损伤,要是大娘子着实要出气,就往奴婢身上打吧。”今夕声泪俱下地替李珺乔求情说。
宋绵绵见状也附和着说,“今夕说得对,如今乔儿的身份今非昔比,要是我们胆敢以下犯上,想必陛下绝不会轻易放过。大娘子还请三思而后行!”
妇人之间的争辩让本就心烦气躁的李一白更觉头昏脑涨,他大喝了一声,“都给我住嘴!”
众人闻言马上闭了嘴,再不敢言。
整个前厅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李珺乔才听到李一白的声音缓缓响起,只见他半是悲痛,半是无奈,“既然圣旨以下,便是米已成炊了,与其在这里争辩谁是谁非,还不如好好替乔儿准备出嫁之物,好让她在异国他乡,也能如在故土。”
李珺乔对李一白突然而至的成全十分感激,声音震颤地说了句,“女儿谢过爹爹。”
众人散去以后,今夕也陪着李珺乔回梨香榭。
“小姐别怕,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今夕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
李珺乔却只是沉默。
沉默地看着她在这几天把自己所有的衣衫收拾出来,沉默地看着她在厨房忙前忙后,只为了备好和亲路上要吃的糕点……
甚至在她张罗着买下一大堆凉凌国特有的香料,只为了陪同李珺乔到龟兹国后,她还可以给李珺乔做家乡菜时,她也不忍阻止……
今夕以为她们会一辈子不分离,却没想到李珺乔只想独自承受。
所以,在出发的前一天,李珺乔给忙得满额头都是汗的今夕递去一杯茶水时,今夕根本就没有提防,接过来一饮而尽。
今夕放下茶杯,觉得还不放心,便去把随身之物清点了一番。
李珺乔望着她的背影,愧疚地自言自语了一声,“对不住……”
即使再不愿意,和亲之日终归还是到来了。
前一天李一白依然嘴硬说不会相送,但最后还是亲自把一身嫁衣的李珺乔送出门。
他含泪嘱咐两人到了龟兹国以后,互相照应,便转过头去拭泪。
李珺乔望向不远处的宋绵绵,两人并无交谈,便已明白对方的心意。
看到宋绵绵朝着她微微颔首,李珺乔这才放心地登上了马车。
锣鼓声起,和亲的队伍终于起行,主仆两人隔着帘子都能听到外面热闹的人声。
没走出多远,昨夜那杯茶水的功效终于发作,今夕突然觉得一阵阵睡意袭来。
“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过于紧张,也没睡好觉,如今竟觉得困了。”今夕打着哈欠。
“这有什么要紧的?路还长着呢,这里就只有你我,你不妨睡上一觉,要是到了驿站,我再喊你。”李珺乔微笑着说。
今夕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奈何实在扛不住浓重的睡意,最后还是沉沉睡去。
李珺乔轻唤她几声,这才伸手掀起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