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范东维(1 / 2)
摆脱范东维后,燕苛略感轻松,回到了古峰茅屋。
磐石前的小径上,薛丹心迎着月光独立,颇有一股凄凉之感。
“师兄!”
燕苛惊讶出声。
“回来啦?”薛丹心看向燕苛,淡淡一笑,脸上的笑纹在月光下显现出了一丝苍老,“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燕苛走到薛丹心近前。
“没遇到什么意外吗?”
薛丹心问。
“没有,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燕苛心想遭遇那个不认识男子的小事,还不值得向师兄专门提起。
“那就好。”
薛丹心放下了心。
“师兄,你怎么也回来得这么快?”
燕苛问。
“我想你大概会很快玩腻,便提前回来等着。”
薛丹心告知。
“让师兄费心了。”
燕苛心里一热。
“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薛丹心打算离开。
“师兄,你知道范东维这人吗?”
燕苛想问下这个人的事。
“周长老门下那个话特多,戏特多,有事没事就拉着人聊天的范东维吗?”
薛丹心问。
燕苛没想到这人被定下的标签这么多。“他的确是很能找戏,”燕苛感同身受。
“看样子他找你聊过。”
薛丹心露出一抹笑意。
“嗯,当时想回来,被他拦住了,”燕苛想到就有点头大,“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能说话的人也会提前离场。”
“或许他被人误解得很深,以至于大家都认为他有病,不想与之纠缠。”
薛丹心说。
“我还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有时候的确是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看他表演。”
燕苛说。
“人各有其伤,话多或许是他发泄的途径。”
薛丹心思考着说。
“那师兄又是在为什么而悲伤呢?”
燕苛直直凝视着薛丹心。
“过往之事不可问,已去之风不可留。”
薛丹心平淡地摇了摇头,沿着小径走掉。
燕苛没再追问,反而有些愧疚,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没有回屋,而是走到磐石前,一跃而上,盘腿坐下,调节自身状态,修炼抱朴经。
现在燕苛不急于突破境界,想先把抱朴经拉到六重,把细节补上,再进行突破。
皎月渐隐,东方露白,一片红霞万里。
燕苛在晨光中一动不动,宛如神像,静心修炼。
时间将要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一道遇见过的气息忽然闯进了燕苛感知范围,他立刻被惊动,从修炼中醒来,朝着气息源头望去,见着来人,脸色瞬间都不淡定。
范东维!
他怎么来啦?
范东维立在燕苛感知范围边界,见燕苛看来,激动地摇手叫喊。
燕苛看着范东维,心中震动,他怎么知道自己感知范围在何处?恰好地立在自己边界上,让自己注意到,又不必过于警惕!
凑巧吗?不对!绝不可能是凑巧!绝不能对他人抱有如此的轻视!
燕苛警告自己,他自己就喜欢藏拙,如何能保证范东维不是这样的人!
在他眼中,范东维的形象变得稍微厚实了些。
“你来找我何事?”
燕苛坐在磐石上问。
“不是你叫我来找你的吗?”
范东维向这里走了过来。
燕苛想起昨晚之事,一时无语,看见范东维走近,便跃下了磐石,说道:“这么说你是有事了?”
“当然。”
范东维说得认真。
“什么事?”
燕苛问。
“找你玩耍。”
范东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燕苛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看着范东维,问道:“你不用修炼的吗?”
范东维抱怨:“每天修炼好辛苦,日子又十分清淡,吃的还只有豆子,再不放松放松,我都担心我会疯掉!”
燕苛好像在听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新奇事情,自己时间都不够用,他却还想玩!
“范兄,要不你去山下钓鱼吧,挺能消磨时间的。”
燕苛衷心建议。
“可我不喜欢钓鱼。”
范东维用很正当的理由拒绝。
“这个可以培养。”
燕苛只想把他打发走。
“我们一起去?”
范东维提议。
“不,我有正经事,还要修炼。”
燕苛说。
“你都不会觉得苦闷吗?”
范东维想不明白。
“为何会觉得苦闷?”
燕苛更觉奇怪。
“整日像块石头一样坐着修炼,仿佛人生就只剩下这一个目标,这多么无趣!难道成为修士,就只为了追求力量吗?不应该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吗?”
范东维浪漫的述说。
这一刻,燕苛猛地发现自己和范东维之间充满了一道沉厚的壁障,像是人心之间最牢固的隔膜,难以打破。
他们对世界和修行的认知完全不同!
基于这个不同,他们有了不同的见解和答案,并且都深深相信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
看向对方的眼神,都不免有迷惑和不解。
“修行界是残酷的!力量是抗衡这一残酷的唯一武器,由不得我们做出选择!”
燕苛说。
“燕兄的说法固然有理,却显得偏执了些。潇湘江水万古流,洞庭荡尽天下浊,你我的意志并不足以动摇这片天地,也难以改变什么,但还是可以做到按自己的意志而活。”
范东维可谓是出口成章。
“那就请范兄你尊重我的意志,让我修炼吧。”
燕苛按着范东维的肩膀,把他转了个圈,往外推去。
“可我的意志让我来找燕兄你玩,燕兄你也得尊重我的意志呀!”
范东维用全身的力量在抗拒,却还是敌不过燕苛。
“范兄,休要年少蹉跎,年老悔恨。”
燕苛把范东维推出一段距离后,放开了他。
“修行之事本就因遵循天道,循序自然,燕兄如此强求,难免会有拔苗助长之嫌!”
范东维转回身来理论。
“我根基扎实,无此庸人之扰,劳范兄费心了。倒是范兄,你说得散漫,修为却也不低,这是何故?”
燕苛怎么可能信他。书中道理千万,识字会记者皆能言,岂能不顾及条件的照搬使用。
“此乃我遵守天道,水到渠成之功。”
范东维颇为自得。
“啥?”
燕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生物。
“就是我刚刚给燕兄你说的,顺其自然,天理自来,何必勤勤苦修。若不是我有成功经验在身,如何敢这般说!”
范东维洋洋得意。
怪不得有人说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畜牲的区别都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燕苛心说他咋能那么闲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范兄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常人不同?”
燕苛问。
“不同?有吗?”
范东维诧异。
“你的天赋似乎另开一窍!”
燕苛说。
“这是什么意思?”
范东维没听明白。
“你有与众不同的天赋,但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天赋,明白了吗?”
燕苛解释一番。
“是这样吗?我原以为是你们心性不纯,杂思过多,故而无法体察上道,只能追寻下道。”
范东维说。
“原因我已经说啦,想必你应该能体会我们之间的不同,我实在没有闲暇玩乐。”
燕苛说。
“你这般刻苦修行,又是为了什么呢?”
范东维好奇。
“自然是长生不死,追求那至深的道!”
燕苛脱口而出。
“仙神的事迹已成过往,化作传说,长生不死也随之成为飘渺而不可追求的目标。当今天下,大乘已是至境,无数豪杰到死也不能突破,燕兄的追求是高大,可惜却如镜中花,水中月,可观不可接近。”
范东维说。
“事在人为,千万年来的积累总能迎来蜕变。纵不在我,也在其后!我只需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就行。”
燕苛很坦然,这个问题他早已想过。
范东维默默思索一阵,“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
燕苛心里一松,“我还要修行,恕不远送。”
范东维背影落寞地返回藏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