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古董黑市（1 / 2）
三人没在此地多留，穿过人群，继续去见不得光的古董市场，路上遇见卢家的救兵赶来，亦未怎么停留。
“过了这道巷子就是。”
路望平带路进入一条窄巷。
行了一段距离，就有嘈杂的人声传来，很热闹的样子。
燕苛走过一个拐角，往前一看，见着巷子两边有墙壁被砸开，露出两人宽，需弯着身进的门，门内可以窥见是个大院，有人在里面交易，还有摇骰子的声音传出，可见这里不单单是卖古董。
笔直的巷子两侧，这样丑陋不全的门还有很多，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这里也有修士出没，小心了！”
路望平低声叮嘱。
燕苛走进这条巷子，没一会儿，脸色就有了变化，巷子两侧有浓烈的尿臭味道，可见平时这里被大家视作方便的地方。
臭味之浓郁，足以使人反胃欲呕，薛丹心脸色都一白，赶紧屏气，脸色才好受。
真是人间至境！
燕苛收住呼吸，叹服此地。
对面，四五个穿着油腻肮脏的汉子从一个院里钻出。这几人脸色麻木，眼神阴狠，头发蓬散，却又因油腻粘在一起，往下垂落，浑身冒着一股融合了汗水和其他稀奇古怪东西的臭味，迎面走来。
燕苛他们走在一侧避让，难免踩到巷子边沉积的小水洼，让臭味飞弥。
那几人也侧让经过，毫不在意地踩过水洼，任尿水溅起，当最后一个矮个子经过燕苛身旁时，手掌自然抬起，摸向燕苛腰上的法宝囊。
“你干什么？”
燕苛一脸镇定地伸出手，抓住对方手腕，入手油滑，手指上随即就黏上了一层油脂。
矮个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会被发现，紧跟着他眼里就冒出凶光，想也不想，左手袖子滑出一口短刃小刀，劈向燕苛手腕，右手同时往外使劲挣脱。
可是还没等矮个子动作进一步发展，他就发现自己人飞了出去，径直撞在同伴身上。
嘭的一声，这几人接连被撞倒，摔在尿水上面。
燕苛冷漠地挪步来到巷中，注视这些人，他们手段相当狠辣，行窃不成立刻就用刀，不知有多少人被他们伤了手腕，终身残疾。
矮个子第一时间从人身上爬了起来，吐出口浓痰，大叫一声，接着朝燕苛冲来，左手的小刀换到了右手上面。
他竟还不知死活！
燕苛有些讶然，没想到对方这般凶悍，不知进退！
嘭！
燕苛自也不会对这种狠贼客气，一脚将他踹了回去，再次把那几个人砸倒在地。
小个子还不服输，还想再来，他刚挺起腰身，摔在最前面的大汉猛然挣脱起来，旋转回身，大步踏在同伴身上，毫不见留情之意，从后面一巴掌握住小个子的脑袋，小个子神情瞬间惊悚，嘴里发出了些不清楚的声音，似乎十分恐惧。
大个子提着小个子脑袋，跨步来到巷中，把小个子脑袋倏然按在地面，右手夺过小个子手里的小刀，快速扎进他脖子上，几下连刺，血箭迸射。
小个子顿时失去力气反抗。
大个子抬起膝盖，往后退了退，跪地伏面，低哑深沉道：“这小子不知死活，惊扰到好汉，我已出手教训，还请好汉恕罪，给我们一条活路。”
燕苛感觉到一道发自骨子的阴冷和从心灵深处爆发的寒冷融合在一起，流遍自己全身，他身上的血仿佛在这一瞬间冷掉，整个人如置冰窖，受到强烈而巨大的震撼，灵魂在这一刻好似遭受到了凶恶邪灵的恶毒审视，它就在自己的面前，跪在那里，却对自己的灵魂发出拷问，挥动鞭子鞭挞，就像是自己在跪着，邪灵在站着，邪恶在剧烈的冲击着燕苛良知，颠覆他的认识。
这种极具冲击力的场面狠狠击碎了燕苛对世界的看法！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恶毒在滋生、漫延，蓬勃生长，缠绕上自己的灵魂。
路望平看出燕苛被震住，正欲开口解围，却被薛丹心无声拦住。
薛丹心对路望平摇了摇头，视线回到师弟身上，期冀着他自己冲过去！
路望平选择尊重薛丹心做法，只是不解地凝视这对师兄弟。
“为什么？”
燕苛苍白着脸，冷静询问。
“他因自己的私行得罪了好汉，他该死！”
大个子依旧跪伏在地。
“他即便该死，不也是你们同伴吗？也未曾得罪你们！为何你要出手？”
燕苛质问，被对方的恶毒行径深深恶心。
“世道如此，我亦不过是求活罢了。”
大个子抬起头，相互黏着的发丝下，一双恶鬼般的眼睛看向了这个世界。残暴的罪欲、恶毒的自私、无视生命的漠然，以及强烈求生的欲望，揉杂在了一起，形成这双野兽的眼睛。
“你们走吧。”
燕苛感受到自己心灵在这人眼睛下受到刺激，这是人与兽的对视，人不可能在兽的眼睛中看到属于人的痕迹，那早已被磨灭，他只是一个穿着人皮的野兽！
“谢谢好汉！”
大个子窃喜如狂，收起小刀，拉起小个子的腿，拖着离开。
他们剩下的同伴漠然麻木地跟着，早已视之为常。
地面留下了一条猩红的痕迹，一扭一扭，弯弯曲曲，像是行动的红毒蛇。
“师兄，我做得对吗？”
燕苛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
“你觉得不对，为何又要放他们走呢？”
薛丹心没有安慰燕苛，反而发出考问，逼着他直视自己内心。
路望平觉得这对师兄弟真的有鬼，师兄逼迫单纯的师弟认清现实，而不是及时开导，这是想把自己师弟逼出心理问题吗？
燕苛看着就是一脸小白样，稚气未脱，上来就这种猛药，真不怕自己师弟吃疯吗？
路望平几次想张嘴，劝阻薛丹心这种火上浇油的做法，最后却都忍住，说到底自己是个外人，怎么好干涉别人的私事，哪怕燕苛出了问题，也是薛丹心自己想办法照顾处理，自己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开口呢。
“瞧着恶心，不想再看见。”
燕苛道出心声。
“那么你后悔吗？”
薛丹心冷冷问。
路望平干脆扭过头，封住听觉，省得糟心。
“后，后悔。”
燕苛犹豫了。
“为什么后悔？”
薛丹心眼冷如针，直刺心窝，这是只有至亲好友才能达到的效果。
“怕这种人活着，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燕苛低下了头，他承受不住师兄这种眼神，太残忍，比之刚才遭遇更残酷，是毫无防备之人对自己的背刺。
“那么你要追上他们，重新格杀掉吗？”
薛丹心逼问。
沉默，久久的沉默，哪怕巷子两边都是嘈杂的声音，此刻在燕苛耳中亦是一片安静，出奇的安静，心脏的跳动都是那样响亮。
“若有下次，定不放过！”
燕苛沙哑地给出答案。
“好了，没事了。”
薛丹心笑着上前，重重地抱住燕苛。
“师兄？”
燕苛愕然。
“心境锤炼，莫过问己。人可骗天下人，乃至骗道骗规则，但最终骗不了的就是自己。心境的强悍是从有缺开始，到明缺知缺结束，人无完人，必有缺陷，亦不必追求完美，做己所能做到的事即可。所以，师弟，你做得很好，不必抱有懊悔和自责！接受自己的不全和无能，也是一种成长，毕竟成长从来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薛丹心安慰激励燕苛，随后放开了他，眼神温柔而又满意地注视燕苛。
“心境锤炼，莫过问己？”
燕苛喃喃，看着师兄明亮柔和的眼睛，哈哈一笑，突然释怀。
路望平感觉后面气氛不对，回头来看，见俩师兄弟和好如初一般，顿时摸不着头脑，自己封住听觉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
“走吧，路兄。”
薛丹心回身催促。
“好吧。”
路望平抱着疑惑上路。
燕苛心情轻松，骤然间豁然开朗，如破天幕，迎来新的灿烂骄阳！他的道心无形间变得更加坚固。
“就是这了。”
路望平指着一个大院，先钻了进去。
燕苛他们紧随在后，进得院里，只见一排古董沿着墙根摆放。
“走吧。”
薛丹心说。
燕苛点点头，这里没有灵性材料。
三人又出去，进了另一个大院。
燕苛视线扫去，忽然，他被一卷竹简吸引，走了过来，问道：“这竹简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