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玲珑塔二(2 / 2)
“苏先生,云城冒昧拜访!”一声温柔的声音夹带着笑声传进学堂,只见瑾云城笑颜迷人的进来,但脸上的笑容随即垮了下去。半天吐出一句话:“是不是不巧啊?”
“巧,太巧了!”苏衍急忙相迎,一把将她挽住,“上回你让我做的药囊,昨晚熬夜给你准备好了,你这几日睡眠不好,我得赶紧给你去取来用上。瞧瞧瞧瞧,眼窝都深陷了,真是罪过呀!走走走,赶紧随我去取!”说着拽着一脸茫然的美人儿,瞬间消失在学堂。歌弈剡没有继续为难,而是望着学生们,眼神落在梁绮罗身上一瞬,便立即移开。
苏衍拉着云城直奔出束幽堂才停下,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望,确定歌弈剡没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瑾云城被她的举动吓的不轻:“歌弈剡怎么在束幽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刁难你了?”
苏衍一边喘气一边解释:“说来话长,还不是狩猎那日左卿得罪了他,他就将罪名全转到我头上!真是奇了怪了,我又没惹他,至于他这么死咬不放!”
瑾云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可是歌弈剡已经是无职之身,你又何必怕他?你好歹也是束幽堂先生,怎么说也是高人一等,他尊敬你才是。”
“此人仗着自己是皇亲贵族就有恃无恐,反正没了官职也有机会继承爵位,杀我也不过是碾死了一只蝼蚁,随便找点关系把这事掩盖过去,神不知鬼不觉!”说完,愈发怀恨。
“他再嚣张,也得看在左卿和西楼的面子上对你忍让三分。何况…继承爵位可不是这般容易,言真身为嫡子,虽说和他父亲关系闹僵,但怎么说也比歌弈剡占了先机。”
苏衍觉得此话有理,可转念一想,心中甚至愤愤不平:“在书院树了这么一个天敌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说我兢兢业业,挖个坑过自己的日子,他老是针对我做什么?”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即然你在这世上求存,便不可能独求一片净土,只需问心无愧,不必介怀这些身外之物。”
苏衍对他这番话十分感慨,不禁怀念起在蒯烽镇的日子来,那时候天高地阔,爬最高的山峰,淌最急的溪流,看尽风光迤逦,吵遍镇上无敌,日子好不逍遥!可是今日这光景,却是受困成囚,望景兴叹!
“对了。”苏衍的回忆被她的声音生生打断,“此次是为了告知你一件好事,我在篱馆办了场不大不小的酒宴,酒都是封存了五年以上的好酒,你可不能错过!”
“好酒?”
瑾云城噙笑:“正是。等大家都空闲了,我会召集其余三堂先生一起,商量商量具体事宜。欸?长孙越最近可有对你说起过长孙熹的现况?”
“长孙熹?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怎么说也曾是我的学生,虽说去了楚国避祸,恐怕这辈子与京都无缘了,但总归师生情还在,我想知道些她的近况,好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苏衍恍然:“原来如此,你还真是个善心人,放心吧,我会去问…”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是锦倌。
苏衍‘诶呀’一声,心道不妙。锦倌跑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长孙越打碎了陛下赏赐的玲珑塔,现在梁绮罗硬拽着她去掌事大人那儿投案去。
苏衍没等她说完,提起裙子便跑了起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奶奶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瑾云城神色微变,桃唇微微颤着,似乎经受了极大的伤痛。
“这次计划天衣无缝,咱们配合的不错。”歌弈剡从小路出来,站在她身侧。
“区区一个玲珑塔就能牵制住长孙无争?说笑呢!”
“你知道什么,玲珑塔虽然只是燕国进贡的东西,但既然是陛下亲口赐给苏衍,就代表了陛下的面子,现在面子被一个学生蓄意打碎了,难道还不是大不敬?长孙越受了牢狱之灾,长孙无争自然会出面搭救,那时候舅舅再出面言和,长孙无争怎会拒绝?那么长孙无争便永远逃不出舅舅的手掌!”
“那为什么要利用苏衍?她与此事无关,若陛下怪罪,岂能逃过?”
歌弈剡愤怒地瞪着她,“你最好搞清楚立场,别因为苏衍跟你说了几句好听的就忘了身份!”他看着她忍不住叹息,“一旦踏上了这船,换不换主子又有什么区别,你永远都洗不干净了。我知道你为何甘愿冒着风险留在舅舅身边,也知道你曾经为谁谋事,但是既然你选择了继续杀人,就别妄想救人,就好像一个恶魔,怎么可能成为慈悲为怀的佛呢?”
瑾云城紧紧咬着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苏衍赶到束幽堂时,只见宝塔已碎,长孙越正和绮罗纠缠着,众人不敢插手,都躲在一旁远远观望。
“住手!”苏衍厉声喝止,长孙越见到主心骨回来,立马放声惨哭起来,“没王法了,我只不过是不小心打碎了玲珑塔,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先生你快来救救我,绮罗要我去认罪!”
苏衍上前一手一个拽开:“这里是束幽堂,就是天塌了谁死了都得经过我的同意,你这算什么?就因为玲珑塔是你父亲提议送给学堂的,还是你觉得这东西比长孙越的命还金贵?”
绮罗冷冷的对长孙越道:“明明是你想抢走玲珑塔,怎么说是无意打碎?方才是谁说'陛下赐的宝贝有什么,我长孙家多的是,随便一件都富可敌国',你心中轻蔑它,便故意打碎,难道不是吗?”
长孙越气得跳脚,“你污蔑,我是说了这些话,但我哪有故意打碎它?!”
苏衍以为长孙越不可能说这些话,更不可能平白无故打碎玲珑塔,但此时长孙越亲口承认是说了这些话的,那么打碎玲珑塔又是不是真的呢?心里顿时没了底。
“是真是假,问问钟灼便是。方才学堂混乱,除了我只有钟灼看见。”绮罗言之凿凿。钟灼点了点头,低声说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人证物证俱在,就差疑犯认罪了。
长孙越还在解释,众人有相信她的,也有不相信她的。苏衍迟疑,迟疑的不是该如何解决,而是长孙越……
这时有人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孙子良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扯着嗓子就骂回去:“长孙越向来老实巴交,就算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打碎玲珑塔!你们一个个的都被猪油蒙了心吧?她可是我们学堂的同窗,出了事就立马撇清干系,还有没有人性!”
“就是!长孙越哪会看得上什么燕国的宝贝,要说是嫉妒,也太没道理!”锦倌为之不平。
“呵,原来,你们都是些只看表面的傻子。”梁绮罗冷眼扫过,将众人各相尽收眼底,诡异地挑起一抹笑容,“这是陛下赏赐,长孙越肆意毁坏,这是大不敬!”说完,那抹笑容愈发得意,犹如风中摇曳的光芒,让人无法睁眼……苏衍从未见过她有这般面孔,这般心计!
苏衍没有拦下要去告状的梁绮罗,也没去理会锦倌和钟灼疯了一样的吵骂,人群中,只有苒婴冷静的注视着苏衍,一步一步,若有所思地离开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