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忆(1 / 2)
宴会在白翎优美的歌声中落下帷幕。
孩子们跟着林星栩回到室内,等待着有文化的大姐姐给他们一个一个取名字,而余夏则留在外面,跟着大叔一起整理碗筷,打扫卫生。
无论说多少次,她都想要用尽全力地喊出来:她讨厌做家务——!
见她略显生疏和笨拙的动作,大叔终是忍不住叹口气,上前接过她手里摞得老高的一叠碗,把扫把塞过去:“碗我端进去,你扫地吧。”
“哦……”
余夏默默接过扫把,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他的背影飘去——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要问问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但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嗯!只是关心关心伙伴的过去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卷发男人从厨房出来,马上重新投入到干活当中,没有注意到某个心猿意马的少女在悄悄地向他靠近。
她唤道:“大叔。”
“嗯?”
“你今天不是见到天香小姐了嘛。”她尽量让语气听上去自然一点,但实则紧张地手心都微微出汗,“她说你救过她一次,所以对你印象很深刻……”
“嗯……那个啊。”
男人停下动作,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少见的,变得扭扭捏捏的少女:“怎么?你很在意?”
“嗯……就,就有那么一点点吧。”
余夏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哦……一点点啊。”大叔恍然大悟,挑挑眉,可惜道,“既然只有一点点在意的话,那我就懒得说了吧。”
“……我错了我错了!”
见他马上就要跳过这个话题,余夏急得大惊失色,连忙上去揪住了他的衣角:“我非常在意!超级在意的!”
“你快跟我说说!不然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她听见从头顶上方传来几声低沉的笑声,抬头望过去时,他那双蜜糖色的眼睛里,满满的戏谑和笑意便洒了下来。
很少能看见大叔笑得如此肆意的笑容,她一下子愣住了——
他俯下身,大手按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唇边的弧度始终都没有降下去过,看起来心情很好。
“行,那我就跟你说说,免得你今晚睡不着。”
“其实都是一些没什么好说的故事——”
那一年,大潘十五岁,在西部的奴隶营里待了十年。
那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苍凉大漠,入目皆是黄沙风石,常年的干旱让大地开裂,寸草不生,在这广袤无垠的不毛之地,所有的生灵都显得渺小和不堪一击。
边疆战火连天,他们这群兽奴作为最低等的奴隶,承担着最脏最累的活,随时死掉也并不意外,于人族而言也只不过是非常好用的消耗品。
这天,在这个几年都下不了一场雨的西部边境,竟奇迹般地下了三天的滂沱大雨。
他们这些兽奴被连夜赶出来维修被大雨冲破的栅栏和围墙,夜色连接着天地,什么也看不清,唯有天边一阵一阵的响雷和闪电能够照亮眼前的事物。
“喂!加固一下这边!”
大雨中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大潘抱着一大摞湿透的木材一点点用麻绳加固上去。
人族的士兵都出去了,似乎是大雨将什么东西一并冲过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派出了一支小队过去探查情况。
他们已经出去很久,估计快要回来了。
但这些都与他们兽奴无关,他们只需要做好被命令的事——
“报——!”
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隔着雨声都能清晰可闻。
那支小队回来了,可是……原本的六人却只回来了三人和两匹空马。
大潘看见了他们脸上的惊恐和慌张,骑着马飞速越过了他们。
但只是一瞬间,他看到了在空马上,扛着一个勾勒出人形的麻袋,从未扎紧的袋口中,落出几缕湿漉漉的银丝。
那时的大潘并不在意发生了什么,在修复完栅栏后便回到了营地里休憩。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他从周围人的议论纷纷里听到了一些消息——
“昨夜螭虎小队的人一下死了三个!?”
“他们还抓回来了一个兽人?”
“是那个兽人杀了他们吗!”
奴隶营能听到的消息很有限,能够传进这里就说明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听到有兽人战力超强足以杀了人族的士兵,奴隶营里的兽奴都陷入了狂喜和振奋当中。
“我们有没有可能要得救了!?”
大潘却充耳不闻,将土豆发霉的一部分削去,开始面无表情地嚼起来。
“大潘,你说有没有可能。”一个眯眯眼的黑发少年挤了过来,勾肩搭背,还厚颜无耻地分了一小块他手里的土豆,“这场大雨就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专门派个人来救我们?”
“……”头上长着盘角的卷发少年白了他一眼,继续味如嚼蜡地进食,“得救……?”
“开什么玩笑。”
正如印证大潘的不屑,从那天过后,无论是人族的兵营还是他们奴隶营,一切都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大家在日复一日的艰苦劳作中渐渐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和转瞬即逝的那一丝希望。
是的,在这里待了十年以上的兽奴早已磨灭了所有期待和希望,也早就认清了一个事实——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
直到有一天,大潘在往兵营搬运粮草物资的时候,无意间从某个敞开的帐篷里见到了一个浑身缠着锁链的……人。
她被关在一个仅仅只能平躺的狭小长笼里,双手双脚皆被捆地结结实实,无法动弹。从体型上看,这是一个身材十分娇小且单薄的少女,那些沉重且庞大的黑铁链几乎要压垮了她。她的脸上被绑上一条黑布,所有的头发都被剃光,只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她就那样被绑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像是死掉了那样。
这个难道就是……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士兵一脚踹倒这个发呆愣神的兽奴,抓住他的头发,凶神恶煞警告道:“不要起什么心思,敢逃出去的话可就不止死这么简单了。”
卷发少年被抓着头,头皮疼痛难忍,可视线却没法从那边已经被关上的帐篷上移开。
后来,大潘的确什么都没做,不如说也什么也做不了。战争愈发地频繁,甚至已经到了连他们这些兽奴也要带出去冲锋陷阵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