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遗产(1 / 1)
再一次使用漫游系统是在我到达瑞士的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期间我没能有幸与诺阿面谈,心中的许多疑虑,不仅是关于诺阿的问题,还有自己梦境的问题,都没能得到解答。但是,从贝尔谢巴到苏黎世以后,我在瑞奇基米希和另外四个同伴的围绕下,过着正常的社交生活,因此也并没有感到很苦闷。想不通就别去想,活着又不只有当救世主这一个目的。基米希如此安慰我,虽然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基米希一样自由的人,但是在有限的自由中,在没有代价和规矩的虚假的自由中,我还是能收获一些属于个人的小快乐。 我正在调整自己的心境并且获得了些许成效。直到接到关于那个的电话。 那天我睡到自然醒,然后习惯性的在便利店享受打折的灌装咖啡和日本小饼干,顺便继续观察由橱窗框起来的那个微观世界(之前我尝试和服务机器人对话,但是那种机械性的回话和口吻,让我实在无法将她和3342画上等号)。 来电的人带着浓厚的日式英语的口音,他告诉我,玛丽安jj加西亚有一笔遗产和遗留问题需要我去里雄处理一下。我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见面,不能漫游来解决。电话那头坚持让我亲自去一趟,因为有一些遗物需要交到我手中。我的态度也很坚决,我不想回到以色列去。于是我们商量好先在下午漫游见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了解一下,再决定我要不要回去。 我没有立即回住所,当时还早,瑞奇和基米希应该还没有起床。这一个月内我压根没有想到要问他们布鲁格是否还留有传统的漫游站。于是我继续享用廉价的咖啡和奶油味的饼干,直到近中午。 回到住所以后我直奔瑞奇的房间,她絮絮叨叨的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也只能看着她的义眼和没有戴假发的光头一一回答,譬如为什么坚持要用传统的漫游系统,需不需要她送我一台头戴话机等等。最后她告诉我,在布鲁格的北面,靠近赫希兰德酒店的那条街上,有一个漫游站,门面很小,几乎躲藏在一家兰德尔咖啡店的招牌后面,名字叫什么她也忘记了。 于是我回房间简单洗了个澡,并用房间里遗留的吹风机吹了接口,然后问瑞奇借了一块带有棉布的方形ok绷将清洁后的接口盖住,便出发前往寻找那家漫游站,出发前我给日本人发了一条信息:一小时后见。 布鲁格小镇的街景是五彩斑斓的,和贝尔谢巴灰褐色的样子还是有很大的不同。那天天气晴好,瑞士的秋天温度要比贝尔谢巴稍冷一点,我特地围上一条灰色条纹的围巾,一来可以挡风,二来也是出于谨慎的考虑。我不想在陌生的店里再对接口做一遍清洁。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的母亲,疯掉的玛丽安,出走的玛丽安,能有什么遗产和遗物交到我手中呢,如果是些破旧的衣物,或许可以直接捐给仍在战区的西奈半岛,如果是些其他什么生活用品,就让日本人自行处理掉吧。 漫游站确实很小,它的出入口被咖啡店巨大的灯箱招牌遮挡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瑞奇还记得这个显著的特征,我一定会错过它。我侧着身子挤进店内,鼻子里立即钻入了灰尘的味道。 坐在角落的一台蓝色露娜看见我以后马上起身向我走来,房间内的灯光也随之变亮,新风系统也吱吱呀呀的启动起来。 欢迎您,陌生的漫游者,不知是否有幸为您效劳。 是的,我要用下漫游舱,可能半小时左右。 好的漫游者,这里的收费是10马克每三十分钟,每超过5分钟按30分钟计算,您是否接受。 好的,没问题。 我和这台陌生的露娜之间的对话简单而直奔主题,我甚至没有期望她能够说出和他工作无关的任何话题。 蓝色露娜带我进入了内室。她的编号被印刻在了腰间两侧,0894号,她比3342要老的多。据我所知,在那个年代,tcep在五内的时间内一共投放了八千多台露娜在全世界的公共漫游站。我自己猜测目前全世界剩下还在服务的,应该不超过一千台,剩下的全部被改制成为了售货员或者其他类似的机器人。我告知她我已经自行做过了清洁,然后将地址码信息投射给了她,随后自己钻进了驾驶舱,等待下一步的动作。 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房间内仅有一张桌子,两把面对面的靠背椅,这样的布局让我感觉自己即将接受审讯。 日本人珊珊来迟,当他的影像出现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的时候,我正在低头研究我的新鞋子。 您好,以赛亚罗南先生。我叫森雄太,您可以叫我莱恩,这是我的英文名。 我搞不清楚是瑞恩还是莱恩,日本人的英文发音让我头疼。 您好,莱恩先生,我想我们直入主题吧。 是的,先生。首先和您确认一下,玛丽安jj加西亚是您生物学上的母亲,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生母,您认可吗。 我有点烦躁,因为要猜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表面上我只是点点头,眼睛仍在注视着自己的新鞋,我是第一次穿皮鞋,那种硬硬的亮亮的质地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好的,您的母亲于2057年8月4日因流感病逝于里雄的圣约翰医院,我想您是清楚的。 我再次点点头,8月4日也好,8月5日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在8月5日尝试联系您,可是您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直到昨天,我们再次拨打您的电话,才联系上您,非常抱歉将这件重要的事情拖了这么久。
你们怎么拿到我的号码的? 以色列的管理局对人口管理还是很谨慎的,您知道的,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对适龄男士的信息尤其重视。 所以我的母亲出走到里雄以后,被视作常驻人口并做了登记。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母亲是否真的疯了,还是到了那里以后,由于离开了我而痊愈了。 没关系,您电话里说的遗产和遗物,我想委托您自行处理。 罗南先生,我想请您先不要做出决定,请听我把话说完。 我继续点点头,既然不能快速的摆脱这件破事,那就听下去吧。 玛丽安女士在生前有一个实际生活在一起的伴侣,我想这个情况您不一定清楚。 嗯。我简单的回答,那么母亲的疯病一定是痊愈了。 他的伴侣在玛丽安女士过世之前,大约18个月以前,被判入狱,然后在监狱中已经过世了。所以在您母亲生命的最后18个月,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 这和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我不想知道她离开我以后的生活。对于母亲嫁给了一个罪犯,我不是很能够接受。毕竟我的父亲是在战争里阵亡的。 我的意思是,您的母亲并没有诞下其他子女,您应该是她的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在我看来,这或许能够改善您的生活 一个疯子一个罪犯,留下的遗产能够改善我的生活。这句话让我产生了一些兴趣。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跟我有关,是这个故事本身。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您是否要杯咖啡或者茶? 我冲他笑了笑,森先生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漫游。 抱歉抱歉,那我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的,您可能对你母亲为什么会留下这笔遗产感到疑惑,主要是由于她的伴侣,曾经是个建筑公司的理事,在里雄重建的过程中赚取了大量的佣金。 那个人之前没有儿女吗? 有的,但是他的女儿和前任妻子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 所以玛丽安继承了他的财产? 不是的,您母亲的遗产,主要来自于一桩案件的赔偿金。 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而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将她的遗物遗产亲自交给您。因为里面涉及到了这桩案件的一些证据材料,是需要您亲自来里雄,亲自听的。 录音数据不能直接提供?不能,因为是犯人的口供。为什么非要我听。因为这涉及到您能否继承这笔赔偿金。我是玛丽安的儿子,刚刚您说的,是她遗产的第一继承人。第一顺位继承人,罗南先生。但是这是建立在您是玛丽安女士的生物学上的子女的前提下。您刚刚已经问过我了,我想以色列那个什么管理局应该有出生档案信息。 并没有,并且那份证据里,似乎有对您不利的口供。 所以我继承不到这笔钱。 不是的,罗南先生,不是继承不到,而是需要争取,需要提供您和玛丽安女士共同生活的证明,以证明虽然您不是她的生物学上的子女,但是您和她有实际的监护和被监护的关系,而这样,您能成为她的遗产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同时鉴于她没有生物学上的子女,您就可以顺利的继承她的遗产。 我,以赛亚罗南,不是玛丽安jj加西亚生物学上的子女。而这个真相,是从一个犯人的口供中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