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算无遗策（1 / 2）
起源于天山的伊丽水，水源充沛，四季不断，沿着各大山脉形成的山谷与山道，自东向西，奔腾而去。
伊丽水流域，秀水青山，波光潋滟，连绵数千里，养育着数百万西域的各族子民。
沿河两岸，浓翠蔽日的森林，一马平川的草原，星罗棋布的湖泊，奔腾不息的分支河流。
西域各族建立的数十个小国，分布在伊丽水流域以及分支七河两岸，犬牙交错，难以计数。
迥异的人种族群，不同的宗教信仰，使得众多小国之间，彼此征伐，战火难息，是西域动乱不息根源之一。
……
伊丽水东侧，靠近源头，一块方圆近百里的丘陵高地，突兀凸起，挡住疾冲而下，自天山奔腾而来的急流，迫使伊丽水形成一个“几”字形河道。
天山军的前进大营，设建在“几”字形河道环绕的高地中央。
三面临水，居高临下的天山军大营，易守难攻。
……
天下河流皆东去，唯有伊丽水往西。
秋季的伊丽水盆地，天高气爽，犹如银丝带般的伊丽水，带着与众不同的骄傲，蜿蜒流淌，欢快地往西奔腾……
碧空如洗，翠绿如茵的草原上，铺洒着各种各色的鲜花，争芳斗艳。
清风如丝，水波粼粼的湖面，在徐徐秋风的温柔轻抚下，荡漾出阵阵涟漪。
……
九月初八，未时。
晨起的天山军，点卯后，军帅萧长风安顿好军中事宜，就如同前几日一样，在亲卫营武士的护卫下，离开大营，来到大营千步外的湖边，静静地坐着，痴痴地看着如画美景，脑海中构思规划着未来……
九月初三，近两万天山军将士与四千乌孙轻骑，进驻大营后，军帅萧长风下达军令；全军加固并扩建营地。
同时，乌孙古族在萧长风的要求下，也从洁山城派来一万多名劳力，随天山军一起进驻这个“几”字形河道环绕的高地，砍伐森林，平整山坡，开采山石，在天山军建造大匠的指导下，用大唐版筑法修筑起厚实的围墙。
……
两年前，萧长风就看中这块高地。
仔细研究高帅怛罗斯之战的败因后，萧长风认为；大唐要彻底控制伊丽水下游的富饶西域国家，特别是七河流域的昭武九姓诸国，必须要解决安西军远征的物资给养与兵力补充。粮草充足，补给不断的远征安西军才无后顾之忧，攻占怛罗斯城，并能在怛罗斯城驻守重兵，威慑住伊丽水下游的诸多小国，将大唐兵锋指向大食，开疆扩土，以雪怛罗斯战败之仇。
因此，萧长风就计划在这块高地上，筑一座新城，建一座有码头，可停泊并驻守水师的水城，用水路的商船和战舰，迅速完成数千里路途的物资运输与战场驰援。
这块“几”字形河道三面的环绕高地，在阻挡伊丽水上游湍急水流后，长期洪水冲击下，形成三个湖泊，东侧两个，西侧一个，均是两千多亩大小的泄洪湖泊，凹陷在河道的高坡山岩中，水深湖静，是天然的舰船避风港。
……
天山融雪在群山峻岭中，顺着山谷流下，汇集成三条湍急河流，往西而下，各自沿着山道冲出天山主脉百里之后，交汇在一起，形成伊丽水。
伊丽水源头，夹行在峡谷间山道中，自高而下，水势汹涌，河流湍急，流经这块高地，水势受阻，形成“几”字形河道，环绕高地后，进入辽阔的盆地，伊丽水的河床开始宽阔，河水逐渐平缓。
有充沛的天山水资源，和伊丽水盆地的充足雨水，即使雪封天山，缺水的寒冬，伊丽水中下游也仅仅是水流变缓，河道依旧宽阔。
……
两年前，萧长风在无名公的护卫陪伴下，暗地里实地勘察了突骑施部落控制的这块宝地，沿伊丽水而下，直至弓月城外的唐人垦荒屯田处，对伊丽水的河道和水情，以及河道两岸的险峻要害之地，进行了详尽的实地勘察，绘制了详细的地势地形图。
萧长风和李逸，在策划破局之局时，议定；为了避免伊丽水沿岸各国的警惕和恐慌，利用破局之战，借乌孙复国之名，由乌孙国出面，在此新筑一座属于乌孙国的城池。一旦这座水城建成，安西北庭大都护府即上奏朝廷，在大唐江南道征募建造战舰的能工巧匠，征调精于水战的大唐水师将士，在此编练一支安西水师，为将来做筹备。
如今，有了韦皋代表的大唐世家门阀支持，财力雄厚，资源充沛，萧长风断定这座水城的建成将易如反掌。
伊丽水的河道和水情，两千石以下的商船可以全年畅通。
水运的快捷与商船的载重，其中蕴含的巨大商贸利益，西域商家必将趋之若鹜。
重利之下，大唐的世家门阀肯定不敢轻视这座水城，会投入大量的财力和人力，从大唐内地招募造船工匠和熟练水手，将这条财源滚滚的水上商道，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大唐商家从碎叶城撤出后，也会发现这座新城在各方面更加完美。
这座水城将取代碎叶城，成为西域大唐商家的云集之地。
数年后，水城建成，大量的大唐商船与护商武士，将往返于数千里长的伊丽水东、西之间。
那时，安西北庭大都护府稍加利用，即可轻而易举地征募并精编出一支安西水师。
……
秋风吹过，白衣如雪，长发飘逸，一身白锦战袍，白绸裹简单系住发髻的萧长风，靠坐在湖边果树下，啃着香甜水果，一壶清茶，悠闲自得，平和的目光，看向四处忙碌的天山军将士和乌孙族人，露出惬意的微笑……
如今的天山军大营外，就是一个大工地。
近两万名天山军将士正在帮助乌孙族人伐林采石，平整山坡，筑建新城的围墙。
西域荒野，最不缺的就是树木。
天山脚下，最富裕的就是石头。
随天山军而来的三百名大唐军中筑造大匠，指挥并调度着军卒，砍伐森林，开山破石，预筑版墙。
粗壮的树干，扎成巨型长方形木条版墙，按萧长风画好的图纸，在高地上深挖城墙地基，将一个又一个巨型长方形木条版墙，紧连在一起，埋入地基，夯牢固定。
砍下的树枝，堆放在山石下，浇上火油，点火烧山，山石烧热后，浇上冷水，爆裂山体，破取山石，用马车拖到工地，巨石留下，交由千余名乌孙族石匠打凿成巨型条石。
砸碎的小石块，混合着黏土和河沙，和烧制的石灰，一起填入地基的木条版墙中，用大石锤一层层夯实。
城墙地基筑成，再使用龟兹军器监制作的工程器械助力，继续一层又一层，架放上一个又一个，紧连在一起的巨型长方形木条版墙，用粗铁柱和细铜条固定后，继续填入混合均匀的碎石、黏土、草木灰，河沙与石灰，一层层夯实，一层层垒高，最后将筑成三丈高，两丈厚的城墙主体。
筑成的城墙主体，用巨型条石包砌后，再用石灰，草木灰，石粉，细砂和黏土，混合成泥浆，填满并夯实墙体与巨型条石之间的缝隙，就是一道坚固的城墙。
城墙留有四个城门，三个城门对着三个湖边的码头，主城门正对着“几”字底部露口处。
天山军开始破局之战后，将有四万多乌孙族劳力和三千名龟兹国石匠，一起进入工地，在天山军大营留守军力的保护下，听从留下的大唐筑造大匠们指挥，继续筑建城墙，建造水城的防御设施。
这里还是即将复立乌孙国的族人聚集定居地。
今年冬季降临时，天山军撤离后的大营里面，会搭起无数帐篷，修建更多木屋，五万多名乌孙族人将在此过冬。
几段新筑的未完成城墙，可以挡住寒风侵袭，庇护乌孙族人利用寒冬之际，伐树取木，开山采石，为来年的开春复工做好准备。
最多一年，城墙将修筑完成。
两年内，一座易守难攻的水城即将初具规模，出现在伊丽水上游，成为西域的又一座商贸重镇。
五年时间，大唐的商船将往来伊丽水两端之间，大唐的战舰也将横行于伊丽水流域，彻底改变西域的战略格局。
……
萧长风舒心地看着新城筑建，等待着碎叶城的消息……
高地上的天山军前进大营，隐藏着天山军军帅萧长风对战局出现最坏形势时的预案；大营里，隐藏的三百多名蜀中成都府的木排水手，是萧长风一年半前秘密招募到龟兹镇，研究在西域众多的河道中，进行紧急物资救援的木排水手。他们可以随时扎成两百个巨大结实的水上木排，升起挂上的厚实蜀锦风帆，沿伊丽水河道，顺流快速西进。在打残突骑施战役出现危情时，为沿伊丽水河道岸边前进的天山军，提供最后的粮草支援和器械补充。
这是萧长风所做的最坏形势下预防计划，有备无患。
算无遗策，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