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霹雳手段（1 / 2）
九月初二，午时将至。
镇守府前堂的后门，三个穿着大唐武士袍的唐人武士，快步走出，朝着后堂的黄金王座上黄维旭走来……
六年来，黄维旭为了自身安全，在西域各地化大价钱招募了两百多名唐人刀客和杀手游侠，建了亲卫团，驻在镇守府里，贴身随行，近身护卫他的安全。
前来的三名唐人武士，正是镇守府唐人武士亲卫团的头目，武功高强，机敏过人，是黄维旭信得过的三名唐人武士高手，半个时辰前，被小心谨慎的碎叶城镇守使派去查探朱雀大街与小福园酒楼。
……
“禀镇守使，郑掌柜已在小福楼的登云阁里等候镇守使。昆仑阁王掌柜，眉庄丝绸铺卢掌柜，也在小福楼里面宴请客户，沿途一切如常，请镇守使放心。”
镇守府唐人武士亲卫团的主官校尉，姓黄，是黄维旭从蜀中成都带来的家将，也是碎叶城黄府的总管，他抱拳拱手，向黄维旭回禀前去察看的情况。
听到碎叶城的自己另外两个好友，也在小福楼里请客，黄维旭放心许多，点点头，眼神看向同去的两个唐人武士头目。
另一个唐人武士头目，叫刘彪，大唐陇右道肃州人，喜欢一年四季穿着白色大唐武士袍，在武士袍的胸前背后，绣上两朵显眼夺目的大红牡丹花。
四年前，刘彪就是碎叶一带有名的独行刀客，贪酒好色，收钱护镖，帮碎叶城里各家商队押运货物。
前年正月，在朱雀大街上，刘彪因争夺寻欢楼一个歌姬，酒后与镇守府的几名葛逻禄武士，大打出手，赤手空拳，一个人打趴下四个葛逻禄武士，被在小福楼喝酒的黄维旭看中，买下了歌姬，赏给刘彪做侍妾，招募刘彪入镇守府，做了唐人武士亲卫团的旅帅。
入镇守府后，刘彪凭着胆大心细，武功超群，渐渐成了黄维旭的亲信。
见黄维旭望向自己，刘彪抱拳，冷静地沉声回禀道：“禀镇守使，登云阁里只有郑掌柜和他的妻舅，还有两位常来镇守府送礼的郑府管事，四人等候镇守使多时了。揽月阁里是王掌柜宴请八个送玉料来的于阗玉石商，王家的三公子也在作陪。卢掌柜陪着三位客商，带着寻欢楼的六个歌姬，在摘星阁里饮酒听曲。王家的三公子和卢掌柜，见到我们三人，还各给了我们每人一块银锭。”
站在刘彪身边的另一位唐人武士头目，也望着镇守使，轻轻点着头，认同了黄总管与刘彪的禀告。
细心稳重刘彪的详尽回禀，黄维旭彻底放心，阴狠的眼神，缓和了许多，站起身，理了理官袍，开口下令：“那我们就去吧。”
一刻过后，一百名葛逻禄武士开路，两百名黠戛斯野人在后，三个唐人武士头目簇拥着黄维旭，在二十名唐人武士护卫下，跨马骑行在队伍中间，离开了镇守府。
三百多人的马队，向着小福园酒楼疾驰而去……
……
小福园酒楼的登云阁里，现在坐着五个人。
刚才还在摘星阁里饮酒寻欢的韦皋，坐在了登云阁里。
身材高大，精干清矍的郑裕德，坐在韦皋旁边，神情淡然，端杯自饮，怡然自得地品茶。
郑裕德的妻弟，斜侧身子，隐匿在敞开窗口后面，紧盯着朱雀大街北侧尽头，这是黄维旭来小福楼的必经之路。
郑府的两个管事，提着装好弩矢的黄杨大弩，蹲在窗口下。
登云阁的巨大红木八仙桌上，还放着六具上满弦、装好矢的黄杨大弩和两个弩矢匣，三把藏着鞘里宝剑。
黄杨大弩与宝剑，虽是不违禁的大唐民间兵器，但价格昂贵，只有大唐的大型商家和世家豪门，凭着雄厚财力，才能大量地私藏拥有。
在西域的大唐商家，私藏着不少从军中买来的横刀和强弩。郑府里更是藏有大量的安西军制式大木单弩和军中横刀，甚至还有不少安西军的伏远弩。
但是，郑裕德若将安西军兵器拿出来，明目张胆地放在安西军新任监察使韦皋的眼前，肯定有些尴尬，显得不自在。
前任安西军监察使边令诚，视财如命，是个无法无天的大太监。只要肯出钱，除了实在无法拿出的大唐陌刀与大唐马槊外，大太监边令诚敢将安西军军库里的所有军械，统统作为战损，卖给西域的大唐商家。
所以，碎叶城郑府中，不仅有两百多具安西军伏远弩和四百多具大木单弩，更有足足可以武装一营甲士的各种军械与各类盔甲。这是大太监边令诚的干儿子，碎叶城镇守使黄维旭奉干爹之命，从龟兹城与碎叶城的军库中领出后，交给郑大掌柜帮着倒卖出去，郑裕德花钱，自己留了下来。另外，郑府中还有从东都洛阳禁军手里，买来了一百多把大唐陌刀和三百多支大唐马槊。
……
朱雀大街上的小福园酒楼是大唐门阀博陵崔家产业，也是碎叶城中大唐世家门阀子弟隐蔽的聚会议事处。
郑裕德，王掌柜，卢掌柜，还有小福楼的崔掌柜，均是大唐七大世家的宗门子弟，是七家门阀在西域开枝散叶的嫡传血脉，延续宗族传承的分支主要管事人。
郑裕德更是荥阳郑家现任族长的嫡亲十三弟，比韦皋小一岁，是韦皋的至交好友。
大唐立国后，李家皇族推行针对世家豪门的高压政策，特别是高宗皇帝和武后圣人，双圣临朝执政时，大唐朝廷肢解世家豪门的手段非常严苛，逼得大唐七大世家联手自保求存，派出嫡传子弟在大唐周边，四处寻找立足之地，开枝散叶，留下家族的血脉延续。
武周圣人的大周朝，为了维护武氏所篡夺皇位的稳定，手段凌厉的武曌圣人，经常寻个“莫须有”罪名，举起屠刀，直接对大唐军中的世家豪门，大开杀戒，抄家灭族。
受到灭族惊吓的七大世家，将大量的文武双全嫡系子弟，不断派到西域，扎根立家，经商聚财，开枝散叶，为家族准备一条退路。
西域是战乱沃土，各族各国的彼此征伐，从未间断。跨上战马就是马贼的部落，多如牛毛。
行走西域经商，来回长途贩运的大唐商队，挣的是流血拼命钱，不仅要有雄厚的财力，更需要强悍的武力。
郑家的宗门长房嫡子，十三爷郑裕德从小习文练武，年少有为，是郑家长房嫡子中的佼佼者。
郑裕德十五岁成年礼的第二天，十三爷就奉郑家族长之命，离家出发，前往西域，在这块还属于蛮荒的土地上，领着郑家的旁支子弟和家将门客，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滚爬跌打了二十多年，将郑家刚涉足的金属业，做强做大，成为西域的最大金属业巨商，为荥阳郑家在西域打下了一块立足之地。
郑裕德几次回关陇，参加宗族的祭祖大典，在七大世家私下聚宴中，十三爷和同样杰出的韦族宗门长房嫡子韦皋结识，互相欣赏，彼此交心，成了好朋友。
……
身穿天青色大唐文士袍的韦皋，平静地坐着，冷眼看着桌上的兵器，脑袋里想着朱雀大街两边商铺里，埋伏好的大唐商家数百名伙计，个个手持强弩，腰挂横刀，严阵以待。再想到碎叶城大唐商家在昨天集中了千余名家族武士，手持强弩和长短兵器，深夜就分头行事，陆续进入朱雀大街北侧尽头的碎叶城镇守军大营，隐匿其中，等待命令，一举杀出，包围碎叶城镇守府。今早，自己在韦家商铺里，同样看到韦家族人手中的安西军伏远弩，步槊和横刀……
想起这些，知道这些违禁兵器来历的韦皋，轻蹙眉头，心中微叹，暗自怒骂到；该死的狗太监边令诚，大胆猖狂！
少许，心中微怒的韦皋才轻舒眉头，展颜淡笑，望着身边的十三爷郑裕德，轻声开起玩笑：“老十三，今日众家相约行事，各家拿出了家底，也就你家忒小气，藏着掖着，不肯将府中私藏的伏远弩和陌刀马槊，拿出来一些，让我见识见识。”
同样心情大好的郑裕德，早已将碎叶城的一切情况，尽数告知了韦皋，也领着安西军监察使去过郑府的私藏军库，察看了满库房的军械和兵器，情知好友是在取笑自己，放松一下房间里紧张气氛。
于是，十三爷放下茶碗，轻笑一声，抱拳拱手，一本正经地答道：“安西军监察使明鉴，郑家是碎叶城规规矩矩的守法大唐商家，违禁的东西，郑府没有！有，也是没有！”
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
为官已久的韦皋，心思缜密。
作为大唐兵部侍郎，韦皋虽信任李逸和萧长风，也谨慎从事。
八月初六，龟兹城中，韦皋召集七大世家坐镇西域的各家执事族老开会后，就向他们详细询问了黄维旭的所作所为，了解清楚了碎叶城镇守使的可杀之罪。
在无名府，韦皋又从无名公处得知黄维旭的割据立国野妄，清楚碎叶城镇守使早就起不轨之心后，安西军监察使动了必杀立诛之心，当即和无名公做了周密的计划。
八月初六当晚，韦皋连夜给龟兹城的郑家执事族老下令；动用郑家的秘密通信渠道，放出天山雪雕，联系碎叶城的郑家十三爷，要郑裕德派出几个大型商队，前往庭州，等候自己出使回纥后，在途中秘密将自己带进碎叶城。
初七，韦皋和无名公，一起在南大营，向李逸大帅汇报了制定的计划，得到了安西北庭大都护的确定并认可。
初八，留下二十名韦族护族武士给李逸大帅，韦皋就率领大队人马出使回纥部。
……
八月十七，朝廷圣使完成了出使回纥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