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悍将攻防(1 / 2)
自古以来,战场无情。
沙场搏命,悍卒死战,两强相争,勇者无惧。
右箭楼,同样的以命搏命,城下射雕手抓住稍纵即逝的瞬间,夺去右箭楼里四名伏远弩手的生命。
旅帅离开城门楼,进入战位后。
陈天赐就在右箭楼,接替罗六的指挥,仔细观察城外敌情,不断对城内的安西军箭阵发令,调整大唐辅兵的吊射方位。
孤峰堡内的后面几轮抛射,准确无误的落在含愤怒射的突骑施弓箭手头上。
……
见到城外的突骑施弓箭手,死伤大半,散落稀零,不成气候。陈天赐对孤峰堡内的辅兵箭阵,发出最后一道军令:“箭阵,标识一,自由吊射,干扰突骑施人攻城!”
“留两名伏远弩手,自由猎杀弓箭手与云梯下的武士!其余弩手,两人一组,持大木单弩进入城墙,射杀云梯上的登城武士!”
军令下完,陈天赐拉下面甲,左手抓起战盾,右手握紧步槊,跨出箭楼,健步如飞,踏入城墙……
城头上,没有左队正陈天赐的战位,他是旅帅的后备指挥。
进入城墙,陈天赐来回巡视,如有战兵遇到危险,挺槊参战……
……
攻城的云梯,陆续搭在孤峰堡城头。
身边四个武士的举盾防护下,屈玛夫先在离城墙二十步处左右,来回跑动,巡查战场,大声指挥着武士们架梯攻城,冷静地观察战场……
冲进城墙下的近百名突骑施弓箭手,已所剩无几。
离城墙二十步,是城外弓箭手向城里吊射的最佳战位。
看不到唐人的箭阵,没有任何掩护,突骑施弓箭手们昂首屹立,迎着孤峰堡内精准而出的吊射,在雨点般的箭矢中,无畏反击……
突骑施弓箭手的单层锁甲,无法抵御空中坠落的唐人破甲箭,突骑施弓箭手却没有一人避让,既是身中数箭也坚持开弓,出箭,直至倒下……
愤然!悲壮!
……
云梯刚搭稳,攻城战队的敢死先登勇士,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爬。他们身披双层锁甲,头顶战盔,左肩上斜插着一把弯刀,右肩头挂着连枷,背上插着三支投枪,左手持盾,护住头部,右手抓住云梯支杆,弓下腰身,快速向城头上攀爬。不时直起身体,右手抽出背后投枪,用力向城头出现的唐人投掷;不求杀敌,只想城墙上唐人躲闪避让,可以更快地靠近城头,挥出右肩的连枷攻敌,逼退敌人,跨进垛墙,拔刀夺城……
……
(注:连枷,古时用来进攻战盾后或掩体后的敌人,长约四尺五寸,握柄约七寸,三棱破甲枷头约六寸长,握柄与枷头用细长的铜链连接,形似链锤。
……
城墙下,屈玛夫先举目望着奋勇攻城的突骑施勇士,纵然强大的内心,早已历练得如寒铁般,也难免有一丝惊颤……
三丈高的城墙,四丈五寸长的云梯,三十息,只需三十息,足够攻城武士登上城墙……
但,唐人的强弩,唐人的投枪,唐人的斧锤,让突骑施勇士不断摔下云梯……
这,三丈高的城墙,三十息,弩矢的偷袭,投枪的侧击,斧锤的重击,先登勇士无法跳闪避让,难以退让受力,无法全力对抗,只能冒死硬闯……
这,四丈五寸长的云梯,四个武士,八只强劲的臂膀,八双有力的大手,全力按扶云梯底端,不让云梯晃动,拼命拉紧扣进垛口的抓手,防止城头战兵推倒云梯,保证先登武士能快速攀爬……
突袭而至的弩矢,吊射落下的利箭,虽有举盾武士在两边掩护,也不断有护梯勇士被击中,受伤,战死,倒下,他们的双手仍全力按扶在云梯上……
这三十息,死亡之梯,凶险异常,举步维艰,特别漫长……
……
前三日的攻城,屈玛夫先一直在远处的本阵,跨马勒缰,凝神观战,整装待发……
今天,身临其境,身陷其中,亲身经历异常惨烈的攻城大战……
……
屈玛夫先眼前的云梯,两个勇士先后从高处摔下……
闷哼一声,屈玛夫先大步跨出身边武士的举盾掩护,弯腰从身边不远处,一个中箭战死武士的背上,拔出三支投枪,左手两支,几步助跑,右臂奋力将一支投枪,猛冲狠掷,击向迎面三丈高城墙垛口的唐人……
投枪被唐人举盾挡住,击中战盾的强大冲击力,逼得城头唐人,连退几步……
快速后退几步,屈玛夫先再次助跑,将另一支投枪奋力扔出,直击同一个垛口的另一个唐人……
投枪擦着唐人举起的战盾边缘,击中城头唐人的左肩……
投枪插在唐人左肩的重甲上,凶悍的唐人武士,后退两步,又大步上前。左臂虽扣盾低垂,仍奋力抡起右臂,长柄铜锤狠狠地砸在刚要抽出连枷的突骑施武士左臂上,又一个敢死先登的勇士,摔落在城墙下……
战盾上插着投枪的唐人战兵,已冲回垛口,挥起斧头劈向云梯上继续攻来的突骑施武士……
……
骁勇的战姿,精准的投枪,屈玛夫先的两击攻城,吸引住安西军弩手的目光,几支弩矢尖啸而来……
屈玛夫先不得不向前猛冲,从离城墙二十步外,冲近城墙五步内,再也无法将手中最后的那支投枪,扔击城头……
……
左手握住随手捡起的战盾,屈玛夫先不停地在城墙下,快步游走,以防安西军弩手的瞄准射击,继续抬头观察登城的战况……
城头上,唐人战兵,两人一组,左手持着战盾防护,右臂抡起长柄铜锤或战斧,自上往下,奋力阻杀靠近城头的先登武士,长攻短守,锤击斧砍,配合熟练,战技精湛。
城头下,先登武士双脚踩着云梯横档,身悬半空,无法退让,左臂举起的战盾,不可能全力承受住城头唐人战兵的猛力重击,纷纷坠落,摔下云梯……
四丈五寸长的云梯,最多均匀承受住六名先登勇士的重量,摔下一个,才能继续攀爬一个……
失去射雕手的一击必杀,唐人战兵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阻杀靠近城头的登城武士。
随着云梯中间的武士,不断身中弩矢摔落,屈玛夫先清楚;这是孤峰堡城门楼和箭楼的唐人弩手,进入城墙,开始精准猎杀。
没有城下突骑施弓箭手的众箭攒射,城头的唐人弩手,无所顾忌,贴近垛口,就近举弩,精准地射杀先登勇士。
再过片刻,一百二十名突骑施先登勇士将死伤殆尽,无法再战……
剩下的突骑施勇士,再无力量攻下孤峰堡城墙……
……
败了!
心有不甘的屈玛夫先,摇了摇头,想要驱散大脑里的胡思乱想……
突然,屈玛夫先想起部落里,自己大帐中的那个唐人老爹,一个少了左臂,断了右腿的安西军老兵,是屈玛夫先在葛逻禄营地,用自己战马从葛逻禄杂种屠刀下换来的唐人老卒。
他教会屈玛夫先许多东西。屈玛夫先和塔咄尼抹干,两人非常愿意亲近他,都称他为“唐人老爹”,塔咄尼抹干更是特别喜欢和唐人老爹,一起喝酒,开心聊天……
唐人老爹一次喝酒后,认真地对屈玛夫先和塔咄尼抹干说:“上了战场,少看少想,看多了会胆寒,想多了就死亡。敌人一刀砍来,如果你要想如何抵挡,必死无疑!冲过去,不要有一丝犹豫,一枪狠刺,一刀猛砍,杀敌,你就能活下去!不用你多想,你久经训练的武士本能,定会帮你用战盾抵挡,或侧身避让。你只需全神贯注,杀敌而存!”
……
面甲里,屈玛夫先憨憨地咧了咧嘴角,暗笑一下,心道;唐人老爹,今天我想多了,或许是要死了……
虽知将死,战意未失!
打小就提刀上阵的屈玛夫先,从没有屈服与畏惧的念想!
紧咬一下嘴唇,吞了口带着自己热血的唾液,疼痛让屈玛夫先千户清醒起来;城墙上的唐人战兵,都是黑色细麟铠,唯独城门楼边上的那个唐人战兵,披挂华丽的大唐明光重铠,这是安西军校尉才配有的重甲。几天来,他一直都在城墙上作战,应该就是孤峰堡主将。杀了他,城头或许会乱,突骑施勇士乘乱攻城,还有希望!
想定,就不要犹豫!
千户屈玛夫先深吸一口气,大步向那个唐人战兵城头下的云梯奔去……
……
“嗖”的一声,城头一个抡锤砸向云梯上突骑施武士的安西军战兵,被一支狼牙巨矢射穿面甲,仰面倒下……
垛口边,另一个安西军战兵,身形一顿,立即举盾护住头部,纵步上前,右臂抡起战斧,重重地砍在半个身子超出垛口的先登勇士战盾上,突骑施勇士右臂挥起的连枷,也击打在安西军战兵的战盾上,连枷头越过战盾,抽中安西军战兵左臂的铠甲……
云梯上,挥出连枷,刚抬起右腿,准备跨上城头的突骑施勇士,被战斧砍中战盾,举盾的左臂,承受不住的巨大力量,右腿一退,滑下云梯横档,一脚踏空,身体倾斜,就要倒下……
紧跟在后的武士,眼疾手快,抬起左手战盾,支撑住他的后背,右手一把托住歪倒欲坠的勇士右肋,助他重新踩实,站稳在云梯上……
城墙上,安西军战兵没有停顿,左手举起的战盾,猛地往里一扣,盾沿挂住突骑施勇士的连枷铜链,用力往回一带,身体前倾,探出垛口,右臂高高抡起,又是一战斧,劈砍在慌乱中来不及避让的突骑施勇士左肩重甲上,一声惨叫,突骑施先登勇士左肩嵌着战斧,摔下云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