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场里的夫妻店（1 / 1）

在我居所的巷口有一个小菜场。这里大多数的店铺摊点都是夫妻联手经营的。说小点，就是夫妻店；说大点，就是家族企业。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当地人吃不了这个苦。其实，我看他们也不怎么吃苦，尤其是男人。男人只要开着脏兮兮的小货车把货物拖回来就基本上没有什么事了。几个男人常常聚在一起下棋、打牌、喝酒，叽里呱啦地说着方言，很开心。我看女人倒是很辛苦。她们得卖东西、做饭、洗衣、照看孩子，忙得一刻不闲。如果是当地的女人，肯定是容不得她们的老公如此这般清闲的。但这些女人们却毫无怨言。她们对别人说话时称老公为“我们家人”。她们的老公则总是“哎哎”地对她们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神气活现的样子，好像做了多大的官。她们的老公对外人却都很客气。比如城管，比如收费员，比如当地的游手好闲者，比如他们孩子的老师等。他们的孩子就在附近的学校借读。没到入学年龄的孩子便在小菜场里胡乱地玩耍，就像放养的猫狗猪羊一样。一个个都很健康很活泼。大点的孩子一早一晚必然要帮忙摆摊收摊。晚饭后就趴在破旧低矮的桌子或者方凳上就着昏暗的灯光读书写作业。这些学生成绩好，而且不近视。这很令人羡慕。

有一对小夫妻开了家面条店。他们自己加工面条，还有饺皮、元宵、馄饨皮等。男的又矮又瘦，尤其是头很小，像个龟头，女的是个跛子。他们很恩爱。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很开心。有时候丈母娘会来视察一番。面对着又矮又胖如同一只老式木桶一样的丈母娘，男的便显得很拘谨，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估计当年丈母娘不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这个丑八怪。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小宝宝，是个儿子，很漂亮。小两口更显得幸福了。丈母娘再来，我看那男的就显得活泛得意多了。当然，丈母娘的神情也不像先前那样严肃了。

有一对中年夫妻，搞了个卤菜店。干了好多年了，生意很好。上生意的时候，女的卖，男的收钱。忙得不亦乐乎。还有一对苏北夫妻，中年人，开了个小炒货店，雾气腾腾的，香气弥漫，却很呛人，让人鼻塞。生意一般，只在逢年过节时好些。值得一提的是，男的是作家，最近出了本散文集，题赠了我一本。我们有些共同语言，时常在一起谈谈。我祝愿他们生意兴隆。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更有一对老年夫妇。老头子长年穿一件灰不拉西的长衣服，戴着帽子，手脚麻利地在打烧饼。老太太负责给顾客拿烧饼、收钱，动作有些迟缓。这老两口不甚言语，只是默默地干活。他们家的烧饼口味不错，所以在这里干了好多年了。有一段时间，老两口突然消失了。消息灵通人士说两位老人发财了，因为他们的村子拆迁了。大家都以为他们不会再来打烧饼了。谁知两位老人还是回来了，还是像原来那样你打烧饼我卖钱。有人说两位老人拆迁款有一百多万，有人说七八十万，有人说他们把钱分给了儿女，自己只留了五十万，还有人说老两口的钱被儿女分光了。每个人都言之凿凿，市民们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心里可能也是痒酥酥的。市民们带着讨好的笑向两位老人求证，他们只是淡淡地笑笑，手却没有停下来。

21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