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败露(1 / 2)
镜州城中,远离了那处喧嚣的所在。
这里,一处略显安静的井巷间,倏然,那一头的巷口处,一道人影掠行而过,但过后也不多时,那人影又缓缓行回,转身面朝过来,正是如今的天墨门落仞峰门主,韩东沧。
当下,他放慢了脚步,左手按剑,面色深沉着,一步一步朝井巷里踏入了进来。
“阁下何不现身一叙?”忽然间,他口中大声喊道了一声。
脚下,露土的地面往前延伸去。在这处还算宽敞的井巷间,但见那前方空旷的地方,正有歪歪斜斜停放着的两架推车,以及倚靠院墙而铺放着的一排竹竿。此刻韩东沧的声音回荡在这里,回应他的似乎只有那风吹过之时,三两根松动的竹竿发出的细微摇曳声响。
“我看阁下如此身手,又何需要这般的藏头露尾,这里是我天墨门脚下,不如大家就开诚布公如何?”韩东沧又开口道,朝前方望去的双眼眉宇间,犹疑之色汇聚。
“你想要开诚布公?”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言语中,那前方巷角的一片树荫下,缓缓现出了一个身影来,伴随着那道声音,又在继续言道,“但我却好像并没有什么话好与你讲。”
韩东沧眉头微皱,方才他一路追随此人而来,几乎从来只闻动静,不见其人身形。此刻见他现身,竟如同是从那树下阴影之间化身而出,有如白日鬼魅,心下暗自骇然。
“那好,但我却有话要问你。”韩东沧定了定心神,正色道,“不知阁下何人?来此又欲要何为?”
那人不答,口中发出了几道低沉的笑声,良久,缓缓道:“我若是不答呢?”
韩东沧一声冷哼,肃然道:“阁下一身道行身法,分明路数不正。倘若阁下不肯道出身份来历,那我便只有将阁下当做了那邪魔道中之人!”
那人看将过来,冷冷道:“怎样,你要动手?”
韩东沧凛然道:“我天墨门户之前,势难相容邪魔外道!”
那人口中桀桀冷笑数声,道:“那你也许可以试上一试!”
韩东沧目色一凝,再不言语,左手拇指缓推剑柄,随即着,正要交由右手拔使而出。怎料自己这边身形甫动,对面那边也当即有所动作,只见那人抬手朝身后只凌虚一引,一方四尺多长的黑色匣子已然握持在了其人的双手之中。
韩东沧骤然心惊,此刻方才发觉那人身上携有此物,当下还不及看清,那物已在其人手中,朝向了自己这边从上往下一个挥舞,瞬时只见一阵灰黑色雾气凭空而现,汹涌奔腾而来,周遭的空气中伴随有令人骨寒的凶戾之声,竟似有无尽的幽魂厉鬼泣于其间。
猝然间,韩东沧脑海中一阵强烈的恍惚袭来,心神顿时错乱无守,整个人如同无法控制般,一时毫无所动地立于原地,唯有那正自涣然丧神的眼睛中,映射出那前方黑雾汹涌而至的镜像,愈来愈近时,也愈来愈大,仿佛直要将人吸入,待得扩大到几乎整个眼中之时,他眼里的映像中,那黑雾深处更隐隐生出了恶鬼张牙舞爪的可怖影像。
极其细微的惊觉回神一瞬,他脑海中最后一丝灵光闪过,手上骤然挥使出剑来,一招“剑荡八荒”应运而生,前方地界上当即一道弧形月牙闪现,紧跟着时,震耳的爆炸声轰然而起。
将推车撕碎成了木片,排排的竹竿应声爆裂,碎裂的木屑与竹片翻飞四溅,为气浪高高抛上了井巷之上的天空……
“你,可是祝青锋,祝师弟?”镜州城校场中的比武台上,袁迎舟朝向那位连败宋诣与杨瑛二人的斗笠之人,开口问道,声音中若有隐约的激动之意,朝向那人斗笠上残缺口望去的目光中灼然有光,仿佛直欲要将其人看穿一般。
人群间闻声一阵哄声,这次就连天墨众人间都不禁一阵哗然,显然诸人对于此其一名也是多有耳闻。
那斗笠之人静默不语,微微侧身而立,淡淡的声音道:“我已经不在天墨门下半生,又何来这师弟称谓?”
虽然之前就已有所觉察,闻言时还是心头大为触动,袁迎舟眉目间露有欣色。但又听他说得凄然,想起昔年之时,自己同他年少学道,也曾有过意气风发少年时,但现如今却已是各自殊途,光阴不待人,岁月成蹉跎。
不禁叹怀。
“你不相认也不打紧,”袁迎舟收拾心绪,重新看向过去,动容道,“不知这些年你过得怎样?还有,之前与你一起的那些同道们,他们现在何处?”
“怎么,你还会关心我们吗?”默认了身份的祝青锋冷笑声道。
袁迎舟皱眉道:“你这话何意,我又怎会不关心你们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祝青锋口中唾了一声,冰冷决然道,“这些年来我等背负天墨叛徒之名,正道不容,魔道索命,多少年颠沛流离,你的关心又在哪里?”
袁迎舟眉间紧紧闭锁,点头叹道:“没错,对于你们后来的处境,我多少是有所耳闻。但你们当年也确实铸成过错,宗门处罚如此,我又能如何呢?”
“好一句宗门处罚,好一句我能奈何!”祝青锋又冷笑着,“我看是那清殊的处罚吧,当年的清胤师父身居掌门之位,却全无自己的决断,还不是因为我等是外人的缘故?”
袁迎舟脸色一变,反问道:“你怎能这样说,在先师的眼中,我们之间又哪有什么亲疏远近之分?”
祝青锋抬眼向着面前的人看去,一时默然,过得良久,忽而长自一叹,道:“也是罢了,这么多年,我也是自认了。不过,当年的那场纷乱终究皆因我个人而起,他们参合峰门下有弟子在此间遭遇不幸,所有的惩罚尽可冲着我来,其他的兄弟们却并无罪过,如果有,那或许只是当年的他们有些一时的冲动,犯下了私自离开宗门的过错。”
“对于这一点,”祝青锋话头一顿,目中闪烁清冷之色,“曾经的你或许的确难以奈何,那现如今呢?”
袁迎舟暗自一怔,也大概知晓他言指之意。
当年的落仞峰门主清行道人故去之后,按照他生前的托付,当时的落仞峰一脉是由掌门清胤真人代为接管,所有这就有了他口中的那“外人”之说。而后,又闻他包揽下所有的过错,言道与其他师兄弟们无关,问道如今的自己可能有所作为,则是有想让其他的同门师兄弟们重归于天墨门下、或者说,至少能够摆脱“天墨叛徒”这一污名之意。
“我多少知晓你们现在的处境,”袁迎舟肃然而道,“不过,这也或许将是关乎我天墨门上下全体弟子之事,却是难以一时轻率而为。”
“怎么?”祝青锋忽又冷笑连声,道,“难道如今师兄你做了掌门,也不能有自己的决断吗?”
这话正说得讽刺难听,但袁迎舟也不如何去与他计较,兴许这类的话语,于他而言,早已不是第一听闻到。微一颔首,淡然道:“我说了,这是事关我们整个天墨宗门之事,并非我所能当即决断。但来日方长,将来或有转机,你们何不再继续安心等待?”
“等待?”祝青锋沉声反问,“二十多年还不够吗?”
“不要再来指望如今的我们还会再去等待别人的施舍,”他决然而道,“如果你们不能做出决断,那我们便也就但有一争!”
袁迎舟瞳孔骤然收缩,目中闪烁不定,未及再度言语时,已被此刻比武台上的另一道声音抢断。
当下那声音咳咳了两声,正道:“两位前辈在上,晚辈这边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