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张先生的软肋(2 / 2)
金革无避,这是丁忧制度中的情况,有战事,而且这战事还是你谋划的,你却要离开,这让皇帝找谁继续?
张居正再上奏疏,谭纶在朝,金革之事,不会出什么乱子。
朱翊钧收到这封奏疏之后,气的拍桌子,张居正这次的再乞守制疏,说的还挺有道理,谭纶身体在变好,戎政处置向来没什么错漏,只要谭纶还在,李成梁也不敢怎么样,一切会如常。
皇帝再下诏书夺情,这次朱翊钧打出的牌是先帝,核心内容则为:父制当守,君父尤重,以肩负我皇考委托之重,勿得固辞。
先帝可是对你张居正有知遇之恩,张居正从裕王府成为帝国的首辅,全都是先帝的恩荣,父制当然重要,君父的命令就不重要了吗?
张居正反驳的理由,又是有理有据十分的充沛:臣又岂敢不思以仰体而酌其轻重乎?顾臣思之,臣今犬马之齿才五十有三,古人五十始服官政,而本朝服制止于二十七个月,计臣制满之日亦五十六岁耳。
张居正的意思是,他才五十三,守孝二十七个月,才五十六,回朝还能继续给皇帝效命。
朱翊钧发现了,张居正真的擅辩,这话说的根本没有什么破绽。
哪怕是朱翊钧和张居正都很清楚,继任者不可能让出元辅的位置还给他张居正,这一走,决计不可能回来,但是张居正作为个读书人,还是很不要脸的说,自己很年轻,还能回来。
朱翊钧拍着手中的奏疏,眉头紧蹙的寻思着自己的牌,他打出去一张感情牌:先生平日所言,朕无一不从,今日此事,却望先生从朕,毋得再有所陈,七七之期犹以为远。
张居正的奏疏再入宫送到了朱翊钧面前,打出的也是一张感情牌:臣尚有老母,年亦七十二岁,素婴多病。致臣母意,嘱臣早归。
张居正的父母都在,张文明的去世,让张居正的母亲悲痛至极,张居正的意思是,他的母亲希望他可以回乡去。
朱翊钧见过老太太,老太太虽然老了,但不糊涂,国事和家事哪个重要,老太太绝不会因为是田野之人,而枉顾国朝大事。
“先生有先生的立场。”张宏劝陛下不要太生气,这早晚都要归政,这是个好时机,张居正不想当明摄宗,所以执意离去。
历史上的张居正要当明摄宗,是因为他一走,新政就维持不下去了;
现在他执意要走,就是知道,自己走了,新政还会继续。
在不同的历史背景和环境下,张居正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即便是原来历史线里的张居正,也从来没有威胁过万历皇帝的皇权和位置,这在权臣之中,是极为罕见的。
以致于后世为张居正寻找的罪名是约束皇帝太严、生活作风有问题等等,但凡是张居正有一点问题,就会被扣上一个不忠的罪名,将张居正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这种公私混淆的罪名,是在公罪上实在是挑不出多少毛病的情况下,只能将私情扣在张居正的脑门子上,张居正人都死了,如何分辨?
朱翊钧正在寻思怎么继续挽留的时候,缇帅赵梦佑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了宝岐司,已经顺利的将王崇古父子给抓回来,送进了北镇抚司的天牢里好生照看。
的确是好生照看,因为赵梦佑很清楚,陛下还要用王崇古。
王崇古这次的出逃,只是表明自己的决心,就是不做这个官,他也不愿意站到皇权的对立面上。
张居正的所有新政,都有陛下的鼎力支持,张居正那些新政,哪一项不是靡费极重?就振武一事,陛下整天从内帑拨银子振武,那可是真金白银的鼎力支持。
反对张居正,反对张居正的新政,不是反对皇帝是什么?
所以王崇古就是不做这个官,也不要成为皇帝的敌人,成为张居正的敌人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成为皇帝的敌人,太过于愚蠢。
王崇古在文华殿里,清楚的知道小皇帝的厉害。
“缇帅,将这份名单上的京堂官员,全数缉拿归案,送于北镇抚司,牢房不够的话,就送到刑部大牢。”朱翊钧从袖子里抖出了一封名单来。
这份名单上,是一串冗长的人名。
赵梦佑拿到名单的时候,手都在抖,就这份名单,就有数十人之多,从六部的侍郎、郎中,到都察院的佥都御史、监察御史,到六科的都给事中、给事中,全都包含,而且还要逮捕家眷。
北镇抚司的大牢的确不够用,得刑部大牢一起关押。
陛下这是打算好了,下重手整肃朝堂了,名单上这些人,是最近在攻讦张党的科道言官。
最上面划去了王崇古的名字,显而易见,最开始的时候,皇帝甚至把王崇古列为了目标,虽然现在王崇古已经在天牢里了,都是逮捕,但是逮捕的罪名不同,结果会完全不同。
王崇古真的太擅长自保了。
在朝中掀起了对新政的反对声浪时,朱翊钧第一时间怀疑是王崇古,这就是朱翊钧,他对外臣信任很少很少,哪怕是对王崇古恩荣有加,那也不代表朱翊钧信任他。try{ggauto;}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