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老板亲自写了当票,亲自去钱庄取了银票,槿容和少年前后等了快一个时辰。
出了当铺很久少年还在为槿容感到可惜,说她太吃亏了。槿容笑着劝他说老板有关系识货懂行情,这是他自己攒下来的生钱的门道,说她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去哪里找出价更高的买家,折腾来折腾去再折腾出事端就得不偿失了。
槿容这么一说少年才想起她还要躲着夫家寻她,自然行事得低调。他担心地问这金步摇若流传到她夫家手里怎么办。槿容回少年说她爹会再嫁旁的女儿过去,他们要的是两家联姻,至于嫁过去的是谁不重要。
槿容也想过先毁了它再分别典当,但觉暴殄天物,怕弄不好,毁得彻底,当不了好价钱。她更觉得这东西到赫黎手里的机会太渺渺,退一万说,即便最后落到他手里,大秦这么大,要寻到她也不可能。
换得银两槿容说是要少年带她好好逛逛,其实是想让他玩个尽兴。起先少年还在为槿容吃了大亏心疼气恼,但看槿容高兴,对他又全然依赖,心中的痛惜渐渐也散了,带着槿容逛了个痛快,回家时二人手里也是拎满了好吃的,连来福的份也有。
看这样子,妇人心中有了判断。平心而论,她稀罕槿容,也知道少年对槿容的心思,自是希望槿容能跟他们一起走,但她也看得出槿容出身不凡,他们家怕是难留住她。吃过饭,妇人喊住少年,状似无心地问他跟槿容下山这一趟的趣事。在少年兴高采烈地描述里妇人心疼情窦初开的儿子。
果然,在晚间,槿容说出了她的打算。少年预料不到一日的欢欣最终是这样的结局!一时接受不了,当即红了眼眶,人还没有走到门槛就抬起袖子抹眼泪。
妇人一家帮槿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在他们办理“过所”时,托人情找关系给槿容也办了一个,不然她寸步难行。槿容的“过所”能办下来是因为各地汉人不断的反抗才完全平息七八年,连年战乱,人口变动大,加上很多汉人不愿为异族效力,导致不少偏远郡县官府人手不足,不能有效地将所有人登记造册,更难做到一一详查,使些银两,办下来更容易了。
少年闷坐床沿。
回想白日里娉婷身影一点点变小终至消失的情形,心里一酸,掉下泪来。
他难受闷沉一路了,碍着爹娘在,强装着,此时客栈房里只他一人,他便不必再忍了。那么好看的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直钻人心的人,自今日分别后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了……一阵想念一股热泪,像丢了心魂似的,终逼得少年哭出声。
听见哭声,已经入睡的来福走到少年跟前,少年将它抱在怀里,边抚摸边哭泣。来福静静地趴在小主人怀里,不时抬头看看,舔舔他的手背。
哭声渐渐收住,方才那堵满胸臆仿若挺不过去的难受也平缓了些。少年拿袖子拿手背手掌使劲擦拭眼上泪痕,仿若擦干净了一切就也过去了。
少年对着灯发了会怔愣,揉揉僵硬的脸,打算找点事情以对治当下的颓唐。
夜,还不深,房间外也时有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
睡,还有些早。
做些什么呢?
少年瞥见床上的一个小包裹,那是分别时槿容送给他的,里面是数月间他下山时她拜托他买的书。她说这几本很好,要他闲暇时看看。少年不爱看书,看账本都是他娘拿着藤条逼着学的。但,少年还是解开了包裹,他想读她读过的书。
第一本书中间鼓了起来,很明显书页里夹着东西。
少年翻开,是一封信。
方平静的心又怦怦跳快,他迫切而又小心翼翼地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曾见过的银票,一共二百两的银票!少年顾不得看银票下面的信,急忙将银票并信都塞进衣襟内,匆匆交代了来福不许叫不许乱跑,锁上门,奔去爹娘宿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