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黄仁义病了（1 / 1）
往后的日子，卷子就像雪花一样飘来，都只能各顾各的复习，一直忙到晚上12点，早上6点就要起床。黄仁义像是装了发条一样，每天不停地转。不停地暗示自己加油，一定要通过。所以不停地刷题，再拎出错题重做，反反复复地记单词，练语法，背文章。所以这样做到凌晨1点、2点、3点······，有时候眯一会儿就要起床。
到了1988年3月，同学们都没有睡足，白天都昏昏入睡，就像焉了的韭菜，没一点精神。天气有点闷热，随便刮点醉晕晕的暖风都让人睡着，同学们总是想办法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拍拍脑门的，闻风油精的，还有掐大腿的······
黄仁义就不一样，每天晚上目光如炬，不停地做题，记东西。每晚都睡不着，彻夜不眠。白天头发像竖起来一样，面容消瘦，面色黄中带白，精神萎靡，脑袋嗡嗡响，想睡也睡不了。上课时冷汗淋漓，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久而久之，比较容易的题目思路都不清晰了，越来越迷糊。
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黄仁义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只好跟老师交代，想回家找家人带自己去看病，老师看到这副模样也同意了。
黄仁义背着自己的行囊，脚如同注了铅一样踏上了回家的路。走到路口，坐上了公交车回到王明乡，然后走路回到家中。傍晚陈八妹还在喂猪，看到了从学校回来骨瘦如柴的儿子，心疼极了，急切地问儿子：“儿子，你这是怎么啦？”
黄仁义低声说：“想睡觉”
陈八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接过儿子的书包，牵着儿子的手回到家中。走进厨房烧开水，让儿子洗完澡，然后自己煮几个鸡蛋加点生姜放点葱花，放到桌子上，要儿子趁热吃了点，黄仁义只喝了一点点汤。就躺下睡在床上，母亲摸着他的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许是彻底放下了，还是自己走累了，近段时间来，黄仁义第一次睡着了。
这时，父亲黄东发踏着银白色的月光回到家中，今天又犁又耙了一丘田，准备做秧田，今天恰好轮自己家的牛，因为5户人家养了一头老黄牛，每户轮一天牛干活。
刚刚坐下，陈八妹就低声对黄东发说：“你儿子读书读得太累了，瘦了很多，正在睡觉，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出大声！”
“我看他病得不轻，你明天带着他到卫生院去看一下，这孩子确实压力太大了，读不成就算了，不要把人搞坏了。”陈八妹嘱咐黄东发说。黄东发草草吃了点东西，看着自己憔悴消瘦的儿子，心如刀绞，也不敢说什么，生怕吵醒他，只好抽一袋旱烟解闷。
第二天，母亲陈八妹很早起来就在村里买了一斤多肉和两斤挂面，因为自己小儿子喜欢吃挂面。黄仁义7点多才醒过来，当他醒来的时候，一碗热腾腾的挂面端在他面前，看到他母亲的时候，眼泪珠子直打转，心里酸酸的：这么大的人了，没为家里做点贡献，还要让家里人担心。自己不但没考上还带一身病回来，羞愧难当。家里这么不容易，父母亲没一点责骂，还这样照顾着自己。一轱辘爬起来跪在母亲面前，噙着泪水哭道：“娘，儿子不争气，现在高考都考不了了。”
母亲陈八妹一阵心酸，一把抱起黄仁义说：“只要人回来了就好，咱们不去考了。等会你爹带你去检查检查，先把面条吃了，没事的，崽崽听话啊。”
黄仁义从床上起来，赶忙洗嗽了一下，家里的面条特别香，吃了一小碗。然后对母亲说：“自己二十出头了，还总是烦扰家里人，自己去就是，再说今天的精气神好点了。”
母亲同意了说:“那你自己去找一找卫生院也好，见见世面。”
黄仁义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王明乡卫生院，在一片山坡上，看见一排用石灰石粉刷的房子，房子不大，却五脏俱全，也分西药房，中药房，诊室，治疗室，处置室，病房。偶尔看见几个病人在这几个屋子里走来走去。
黄仁义挂了一个贵一点的号，给他治病的是张德厚中医主治医师，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目光炯炯有神，胸前挂着听诊器，桌子上放着带有中药暗香的脉诊袋。看到他来了马上就招呼：“小伙子，哪里不舒服？”
黄仁义把自己精神萎靡，晚上烦躁不安，彻夜不眠，白天冷汗淋漓症状与得病的经过讲给他听，张医生给他量了一下血压，听了一下心脏，然后仔细切了一下脉，看了一下舌苔。问他：“是不是在学校太焦虑了？”
黄仁义回答：“家里花了那么多钱，还欠了债供他复读，并且自己是二次复读，总担心考不上。”
黄仁义又急切地问：“医生叔叔！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得了什么病？”
张医生回答说：“思虑过度，耗伤心血，导致气阴两虚，所以心烦不寐，冷汗淋漓，精神萎靡。开个“天王补心丹”汤加减去调理一个礼拜。西医讲的是神经衰弱，再也不能没日没夜地去复习了，你要恢复你的生物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先在家里卧床休养几天，然后在家里干点轻农活，身体好点可以加点重体力活，当个农民养一下身体，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干其他的事情，否则其它的什么事情都干不成，还把身体弄垮了，划不来的。”
黄仁义按照张医生的话去抓药，但是因为钱没带够，只抓了3副药。他心里虽然不甘心放弃高考，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再这样拼下去了，即使参加了，现在的状态也考不上。内心挣扎了很久之后，自己对自己说：接受了现实，放弃就放弃吧！老天也许安排我只能当个农民吧！农民就农民吧，先把自己身体养好再说。
他看完病之后，踏上了回家的路，路边长出了嫩绿的青草。小小的樟树开出了两片黄嫩的新叶子，地里茂盛的豌豆开出了像蝴蝶般翩翩起舞的紫红色花瓣，田里的油菜抽薹了，一节比一节高，有的长出了嫩黄的花蕾，有的还开出了几朵金黄的小花。黄仁义漫步在田间的小路上，空气是多么的新鲜，小鸟在空中翱翔，是多么的自由，黄仁义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到处撒欢，手舞足蹈，到处高声大叫，走着走着，抓的药都不知道丢哪了。不由得躺下了，睡在紫的，白的，红的相间紫云英田里，温暖的阳光，吹着微微的暖风，闻着花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全都是鸟语花香，蜂飞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