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溱水亭父吴玄一（1 / 2）

天汉，太初二十三年春。

正值人间四月天。

太初这个年号或许并不太吉利。

整个太初年间，天子登基至今，似乎年年都有各种大型的天灾人祸发生。

这些天灾人祸大多集中在中原和北地，南方各州郡还算平稳安定。

南海郡，中宿县，下廊乡。

临近北方的州郡依旧冬寒未消，寒风凛冽，甚至夹杂着漫天沙尘。

岭南之地迎来几场春雨，正是暖阳普照大地，万物生长的好时节。

下午四五时许。

日渐西沉。

夕光在风中摇晃，树叶沙沙作响，老街两旁的房屋映照出一片瑰丽而深沉的红。

下廊书院门口纷纷拥拥，车马辐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学生家长。

牛车、马车、自行车、摩托车、小汽车纵横交错，喇叭声中掺杂着牛马以及其他怪模怪样的异兽的低声叫唤。

各种小吃摊贩盘弓错马，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本就不怎么宽阔的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相熟的学生家长们百无聊赖，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时不时朝着铁栅栏门里瞥上几眼。

透着铁栅栏往外看这些学生家长的话……

仿佛来到了动物园。

牛头人身、马面人身、蛇首人身……

各种各样的“兽人”都有。

普通人类跟各类顶着动物脑袋的“人类”比例大概是七比三。

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并无存在排斥、孤立还是别的什么。

“叮铃铃……”

“同学们，放学了，请按秩序下楼梯！请准时回家，不要在路上逗留，回家路上请注意安全，要严守交通规则……”

伴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汇成蓝白相间的潮水洪流，涌向大门方向。

笑声骂声玩闹声，声声入耳。

吵吵嚷嚷。

烟火气十足。

涌出来的学生，倒全都是普通人类幼崽。

牛头爸爸领着圆头圆脑的普通小学生，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是亲生的。

有种牛魔王和红孩儿的既视感，亦或者是这牛头人家隔壁有个姓王或者姓曹的人类邻居。

外地人初到此处，或许脑海中会浮现这样的想法。

可本地人却不会觉得奇怪，反倒习以为常。

哪怕是马面丈夫和驴头太太结合也生不出什么骡子儿子来，照样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幼崽。

吴玄一斜靠坐在熄了火的电瓶车上，嘴里叼着一根烤肠，旁若无人地翻看一本书籍，笑容微微有些荡漾。

隐隐能看见封面书名——

《亲热天堂（中卷》。

斑驳的夕阳透过香樟树的树叶缝隙，细碎的微光在他脸上跃动，若明若暗。

寸头短发、黑框眼镜，身高一米七五许，身材微胖。

穿着有些显旧的白衬衫，配着黑色长裤和绑带皮鞋，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

总的来说，平平无奇。

偶有认识的家长接了孩子，从他身旁经过时，会笑着跟他打招呼，唤他“吴亭父”。

亭父是亭长的下属，负责保洁工作。

吴玄一是溱水亭的亭父，大概相当于环卫工头头。

十里一亭，十亭一乡。

亭父虽然不纳入编制，但手头上还算有点儿权力。

吴玄一每个月都会带亭卒挨家挨户收卫生费，检查卫生情况。

年节到了，还要征粮征税。

整个溱水亭不认识他的还真没多少。

“吴亭父，您又来接秋雅老师下班啊，你们还真是恩爱。”

一个鸡头人身的小摊老板拎着一背心袋东西，满脸堆笑地递了过去，讨好道，“这是刚新鲜出炉的鸡蛋饼还有糖炒栗子，您尝尝。”

“鸡蛋是自家母鸡下的土鸡蛋，喝的是泉水，吃的是大米，香的嘞！”

“还有这栗子，是今天早上我家婆娘……”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别搞些虚头巴脑的！再说我也不爱吃这些。”

沉迷读书无法自拔的吴玄一头都没抬，嘴里嚼着烤肠，说话声音有些含糊。

虽然没抬头，但是手却不慢，很自然地拿过背心袋，挂在电瓶车挂钩上。

“嘿嘿。”小摊老板搓了搓手，笑了两声，凑近了些许，“吴亭父还真是一如既往爱读书，手不释卷！”

“是这样的，我这不是听说亭里的亭卒有缺额嘛。”

“我有个弟弟，小时候挺有天赋的，可惜这次图腾觉醒仪式差了一点点，您也知道，我们青麻鸡一族的情况，如果不想……只能自谋生路。”

“我想……能不能让他到您手底下谋份差事！”

“谋差事？这事儿你应该找亭长去，亭长同意就行，我哪有什么决定权？”吴玄一瞥了他一眼，耸耸肩道。

“再说了，缺名额的是董云献，你要找人也该找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