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结怨（2 / 2）

黑暗中，他已将酒杯举起。

烛火突然又亮了起来，是方才那上酒的小二，此刻他已将烛火点亮，屋子里的光辉便又恢复如初。

他将烛火点亮，便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在此处，也从未点亮过那抹烛火。

郭清风似乎不觉得奇怪，只是也斟了一杯酒，道：“请。”

孤独，欲望，纷争。

无论有什么。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停驻。

酒杯已空了。

江孤茞瞧着面前的杯盏，突然有些感慨道：“若人人都能停下步子尝一尝这里的美酒，也许江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和杀戮。”

郭清风冷哼道：“可若是他们都来这里喝酒，只怕还会有更多的纷争，更大的麻烦。”

江孤茞似已明白他的话，因为那些人如果真的相信江湖中的传言，以为这典籍真在他身上，恐怕，谁也会没有心思再喝这里的酒了。

郭清风接着道:“他们都想要，想要的越多，也就越痛苦。”

江孤茞怔了下，忽道：“所以前辈现在岂非也和他们一样？”

郭清风似乎沉默了下来。

谁也不知他此刻到底是痛苦，还是欢乐。

江孤茞又道：“世人都知郭清风的刀法天下无双，却不知他也是个很孤独的人。”

郭清风道:“你认为老夫孤独？”

江孤茞道：“前辈若非孤独，又怎会想要这典籍。”

郭清风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那已然沧桑的脸上忽然凝固住那抹笑意，道:“老夫倒有些不忍杀你。”

“前辈不忍杀我，定是因为在下也和前辈一样，一样孤独，一样痛苦。”江孤茞说出这句话时，眸子里已涌出一股哀伤。

门外忽响起了马嘶声。

声音很响亮，说明来人已距客栈很近。

那声音慢慢扩大，又慢慢平静，然后只剩下轻微的莎莎声。

那是人的脚步声。

脚步很轻。

江孤茞瞧见那人的时候，脸色已有些变了。

那人正是方才从客栈出去的那个女子。

这女子方才从这里离开，此刻又折返回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江孤茞道：“看来，她已骗了不少人。”

那女子踏进门里，向方才那张桌子走去，然后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转头瞥向江孤茞，道：“你认为是我骗了他们？”

江孤茞虽有些好奇，却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神色，道：“被你骗的人一定很惨，只是你为何要骗他们？”

那女子竟呵呵笑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能骗得了他们？”

江孤茞没有回答。只是又斟了杯酒。

他知道如果一个人很会骗人，那也一定很会讲故事。眼下他只想听一听这女子的故事。

那女子接着道：“你可知，我来此，并不是为了他们…”

江孤茞将酒抿了一口。道:“我知道。”

那女子道:“你知道？”

江孤茞点了点头。

那女子忽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是…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才来的。”她的声音竟似乎带着种诱人的魅惑。仿佛幽暗森林里仙子的呼唤般，引人着迷。

江孤茞相信世上一定有许多人都想听见这个声音，而听见它的人也从来不会无动于衷的。

可他的脸上还是平淡如常，既没有表现出愉悦，也没有露出慌乱。

他将那杯酒饮下，道：“依我看，你来此绝非是为了我…你来此，定是为了那件事。”

那女子脸上的表情忽然愕住，就仿佛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突然被人无情碾碎。那抹美丽已被摧毁。

她怔怔瞧着江孤茞道:“你认为，我也和他们一样？”

江孤茞没有开口。他的眼睛已变得异常坚定。因为他还未说出这件事是哪件事。

那女子似乎有些明白，道：“你在试探我？”

江孤茞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聪明。”

那女子咯咯笑道:“看来你倒是聪明得狠。”

她脸上的娇媚神色忽然消失不见。

江孤茞叹了口气，世上本有许许多多无奈的事，可这些事有时却又令人无比厌恶。

现在他们都以为这典籍在自己身上。这个麻烦，只怕想甩也甩不掉了。

“徐清是你杀的。”江孤茞还在感慨，就已被这句话打断。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声音很冷。像掩埋在雪中的一块石头。

门外忽响起了风声，小店的窗户已被风吹的拍打起来，就像是带着韵律的拍子，每一下都令人感到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