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1 / 2)
自失明后,红衣已经感知不到时日的流逝,只能从不再那样难熬的东寒里推测到自己被关到如今不小于两月有余。
外面似乎已近春日,很久以前对于春日的印象,大多与游历有关。
那时候所有人都簇拥着她,浩浩荡荡地跟随在她身后,她比那春日里千树万树盛放着的早樱还要轰轰烈烈。
她这一辈子,好像一直是那样顺风顺水的。自小天资过人,容貌生的又是一等一的出众,她有着这世上所有女子做梦也不敢奢求的一切,直到……
红衣闭上双目,心中燃起滔天业火。
直到她被人掳走折磨,待到她历尽千辛万苦,从那阿鼻地狱一般的地方生生爬了出来……却发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被其他人占据!那人夺走了她的一切,甚至连她的容貌都要抢!
所以她带人打伤了那个女人,可单纯地打伤她怎么够!
杀了她!她一定要杀了她!那样的女人…一个小偷,凭什么活在这世上!
红衣在黑暗的阴翳中笑了出来。
她原本生了一副好模样,可在长时间的关押中,那一层蜡黄面皮都紧紧地贴在脸上,南竹没有安排人给她更衣洗漱过,她仍穿着被关进来那一日时所着的单衣。
那衣服早已被红衣的鲜血洗涮过一遍,锈红色的,如同一层外壳一般僵硬地贴在红衣身上,叫她瞧起来好似酆都罗山中的厉鬼。
“今日心情不错呀,阮姐姐。”
南竹提着一只木箱,默不作声地走进来。比起红衣脸上凄厉的笑容,显然他要笑得更自然些。
他将木箱随手放到石床上,掏出一柄银刀,用刀柄随意地点过红衣的口鼻目耳、颈肩发顶,动作行云流水,纯熟无比。
“我同姐姐讲个故事吧。”
似乎是为了让双目已盲的红衣更真切地感受到,南竹讲述的语气抑扬顿挫,感情充沛过了头。
“小阮儿就要醒啦,姐姐。我在医书上寻了一个古方,倘若用容貌一致之人的人血做引,并着人心一块儿烹了做药,便能叫病人重塑心脉。”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红衣一改往日里的瑟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面上的笑容仍未退去。
“我说,阮姐姐,你莫非是提前算了卦卜了天,知道自己有用,还要赎罪的机会,所以才这样开心吧。”
“呸!”
趁着南竹靠近,红衣一口啐在了他的脸上。她笑得愈发疯癫起来,“赎罪?我何罪之有。有罪的是那个女人!是她叫人绑走了我!是她觊觎我的一切!我告诉你,南竹,杀了她是我此生最畅快之事!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趁你还小的时候杀了你!”
“我最后告诉你一回。”
南竹面色阴沉下来,银刀锋利的刀刃捅进红衣的口中,搅动着,不多时便带着鲜血口涎和两颗断齿一并抽出。
“所有人都查过,你被绑架,和小阮儿没有半分干系。”
他掰开红衣的口齿,随手将碾碎的止血草狠狠按在牙齿断处的伤口上。
除了开始时那两日下手较重,别的时候南竹多是用各种古怪的药物给她零碎的折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接动手。
红衣痛极,尖叫声似乎都要穿透厚重的石壁。
“对了,那故事是我随口编来唬你的。你的心这样脏,不配沾在小阮儿身上。”
红衣心口偏两寸之处被剖开,那刀锋在南竹手中似是极优雅的,如同在作画一般,入刀快,收刀更快。
鲜血霎时间染红了南竹的衣袖,他少有这样暴怒的时刻。
那些素日里来淋漓的仇恨又冻成了巨石压在心头,瞧着红衣现下毫无悔过之意的模样,好像又叫他想起来这个女人曾经的张狂。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竟然跟小阮儿长着同样一张脸,她竟是用着那样一张脸嚣张作恶的。
南竹面无表情地用帕子擦净了那柄银刀,又将其收回袖中,拍了拍双手。
左右听到后,分别提着一桶水走进。那水应该是特意从地下泉中接出的,已近开春的日子,水中竟还有大块的浮冰。
“虽然我觉得你这心是洗不干净了,但总要试试才好。”
“……”
两大桶冰冷的泉水尽数泼在红衣身上。她如今骨瘦如柴,宛如一具骷髅,那刺骨的冷水和浮冰生生要将她压垮。
寒冷和过量失血霎时间令红衣昏厥过去,她摇晃着,最终力竭,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无人介意,左右手下提着木桶,跟在南竹身后快步离开了这间带着洗不净血腥气的晦气屋室。
四下旋即归为一片死寂。
……
南竹死了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