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修罗场（2 / 2）
“阮阮……”
是谁在叫我？我不能睡，有人还在等我！
少女几乎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满是荆棘的地上踉跄着爬起，荆棘在她本就触目惊心的伤口上一次又一次的加深，她艰难的跑向传来声音的地方，本来黑暗的前方，忽的有一丝模糊的光亮。
请等等我……再等等我……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满身是血的少女急促的向着那抹光跑着，并未发现脚下的荆棘褪下了尖刺，生出了花苞，在她踏足那抹光亮时，背后是漫天纷飞的栀子花瓣，缱绻的香味萦绕着她的身体。
“阿兄……别哭……不好看……”阮瑟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些飘忽，沐灼猛的看向血雾中模糊的身影，那原本骇人的荆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
“阮阮……？”沐灼声音微颤，“阿兄这就救你出来……阮阮别怕……别怕……”有了赤烛之前劈的阮瑟吐血的前车之鉴，几个人都不敢再用灵力破坏这片荆棘，只能用手急切的扒开干枯的树枝，遍体鳞伤的少女坐在中间，衣衫褴褛，白嫩的双脚上血肉模糊，抬眸便是满目凄凉与惊恐。
墨雪心疼的不行，将黑袍裹住阮瑟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她从枯木中抱起。
“阿墨……疼……”少女带着哭腔的抽噎声狠狠地砸在墨雪的心脏上，抱着少女的手缩紧了些许，急忙进了不远处的屋内。
“瑟儿乖……马上就不疼了……别哭了……别哭了……”墨雪将她轻轻放在松软的床榻上，轻柔的安抚道。
“还不快给她敷药！”沐灼看着那双血肉模糊的脚，几乎呲目欲裂。
别让我抓到下蛊之人，否则我定要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屋内五人同时在心里发着同样的誓言。
“阮儿，你忍一下，要是特别疼，你就……”江珏话还未说完，赤烛便将手伸到阮瑟的面前接过话，“阮娘，你要是疼，就咬我！”
“赤烛哥哥……”阮瑟看着眼前俊逸的青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又不是狗……咬你做什么。”
“哈哈！二哥还是同我去给小阮儿准备些饭菜吧。”南竹看着屋子里沉闷的气息，识相的扯着还依依不舍的赤烛出了屋子。
“你拉我做什么！你没看阮娘疼的都哭了吗？”赤烛甩开南竹就要回去。
“二哥！里面有五弟治疗小阮儿，大哥三哥在旁边照料着能有你什么事儿？你也不想想小阮儿现在这么虚弱，可不得有些吃食补补吗？咱俩去给她准备好饭菜！她立刻就能吃！你说是不？就别进去添乱了。”南竹用力扯住自己莽撞的二哥，循循善诱。
“好像是有些道理，那我们快走！别让阮娘等久了！”赤烛拉着南竹一路狂奔厨房。
………………
“阮儿乖，先忍一忍，”江珏从储物袋里倒出一堆药瓶，找到白玉膏以及一颗安神丸递给她，细细的嘱咐道，“我去准备热水，阮儿你把这安神丸服下，等你睡着后我给你治疗。”
“不行！”
沐灼和墨雪异口同声的拒绝！
“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江珏疑惑的皱眉。
“瑟儿梦魇缠身，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睡过去。”墨雪回答。
“我也这么觉得，阮阮如果……”醒不来怎么办？沐灼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心里很不安。
“阮儿，你筋脉受损，如果不服用的话，会很疼。”江珏见劝不动二人，扭头看向阮瑟。
“我没事的五哥。”
“五哥尽量不让你疼。”替凡人疗伤比替修仙之人疗伤更费心神，江珏咬牙回道。
“嘶”
热水浸入身上细密的伤口中，折磨的蜇人，让阮瑟小小的吸了一口凉气。
江珏淡青色的灵气渐渐覆盖住了阮瑟的身体，外表狰狞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随着外伤的修复完毕，轮到了那血肉模糊的双脚，筋脉被生生接上的疼痛让阮瑟从一开始的闷哼，变成了无助的哭喊。
“阿墨……呜……”浴桶中的少女白皙的双手死死的扣着浴桶的边缘，眼中满是无助的望着面色苍白的黑衣少年。
“瑟儿……瑟儿咬我吧……”墨雪手足无措的看着哭喊着叫他名字的人儿，递出一截胳膊。
“不……”阮瑟推开少年的手臂，浑身疼的发抖。
“别让阮儿咬自己！”江珏发现阮瑟的不对劲，急急的开口。
沐灼瞬间就明白了江珏话的意思，用力的扼住了阮瑟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唔……”细碎的血液顺着二人的唇齿间流下。
“阿兄……”阮瑟眼神中恢复了些许清明，看清了眼前的人，似乎是被她咬出了血，她有些愧疚的开口，想道歉，说出口的却只有沐灼的名字。
“马上就好了阮阮，没事了……马上就没事了……”沐灼咽下口中的腥甜，小心翼翼的哄着眼前脆弱不堪的人儿。
疗伤完毕后，沐灼和墨雪几乎是同时将手伸进了浴桶要将阮瑟抱出来。完全没管身后吃力站起的江珏。
“我说，谁能送我回药宗不？我还得回去给阮儿查那蛊。”江珏摇晃的站起身问道。
“你去！”眼见着沐灼和墨雪一副又要打起来的样子，江珏赶紧制止道，“你们别忘了阮儿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你们还敢打是吧？”
“哼！”
二人同时哼道。
“这样吧，我这有一枚灵石，若是灵印向上，那么大哥送我回去，若是灵印向下，三哥送我回去，如何？”
“行，五哥扔吧。”少女声音有些弱。
沐灼和墨雪见阮瑟都答应了，也没了异议。
叮
江珏将灵石高高抛起，落在掌心。
灵印向下，该是墨雪送江珏回去。
“瑟儿，我去去就回，你先敷药。”墨雪低下头在阮瑟耳边轻声说道。
少女乖乖的点头。
“走。”墨雪召出灵剑扯着江珏上去，接着便迅速的飞走了。
……
碍事的人都走光了，沐灼小心翼翼的把阮瑟抱起放置塌上。
“阿兄……对不起。”阮瑟缩在被子里，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闷闷的道歉。
“对不起什么？”沐灼反问。
“嗯……阿墨的事情……对不起……”阮瑟不敢看沐灼的脸，有些害怕面前的人生气。
“阮阮……”沐灼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叹了口气，“是阿兄不对，不该推开你的，原谅阿兄好不好？”
“阿兄再也不会推开你了。”头顶传来沐灼沙哑的哽咽声。
“阿兄…我没有怪你推开我。”阮瑟刚要抬头便被沐灼摁在怀里。
“阮阮……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你跟墨雪……我都可以接受，但我真的……不能接受失去你，知道吗？”沐灼低哑的哭腔惹得阮瑟有些难过，她眼中划过一丝算计，转瞬即逝。
“可我没有骗阿兄，”她顿了顿，死死咬着下唇，眸光闪烁，声音有些委屈，“我是真的，喜欢阿兄。”
“……”沐灼愣住。
“你惯会骗人……”沐灼撇开脸。
“我没有骗你！”阮瑟有些着急的起身。
“真的阿兄，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
“阮阮，你能骗我一辈子我也认了……”沐灼轻声叹息。
“阿兄！”少女跪在松软的塌上，捧起那张谪仙般的脸用力的吻了下去。
沐灼看着面前那张让他强烈悸动的脸，终是轻叹一声，败下阵来。
修长的手指轻抚进她的发间，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少女饱含期待的吻，唇齿纠缠。
“阮阮……”沐灼低沉着嗓音，温柔似水，“我该拿你怎么办……”
“阿兄……”她的星眸波光粼粼，“若我不喜欢阿兄，又怎么……”
“那墨雪……”沐灼撇过脸不看她。
阮瑟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
但只是一瞬，快的连她自己都没意料到，随即换了副神色。
“阿兄……是真的厌恶我了，对么？”许久，阮瑟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颤，那双眸子暗了暗，“那阿兄走吧……是我的错。”
“无论我怎么解释，阿兄都不信我，对吗？”
沐灼看着空了的怀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咬牙走出门，召出灵修剑，硬着心不回头去看她。
忽的，风中传来她堪称为支离破碎的声音，不似平时的娇软，就像，
——就像立刻就会消散一样。
沐灼没由来的心慌，赶忙回头。
“阿兄既然真的那么讨厌我……那请阿兄……莫要……再回来了。”阮瑟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看着沐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很愧疚，她想放他走的，明明已经攻略了下来，明明可以不管他的，明明……
可她只要想起开始时见到他护着自己死去的样子，她就心软了。
——当然，这鬼话是阮瑟用来骗自己的。
她是个合格的宿主，为了自己能够早点回到现实世界，她什么都可以做。
锋利的匕首轻易地划破了血肉。
沐灼猛的冲进屋内——他只觉得近乎窒息。
“阿兄…真好…”她有些喘不上气，“这次终于不用再看到…”
“阮阮！别这样……别这样！阿兄不走了，阿兄不走了！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沐灼惊慌失措的替她捂住伤口，鲜血不断地溢出来。
不过是些喜欢，分给了他人又如何，他有些明白过来，他并不是讨厌她，只是厌恶自己不能留住她单独的一颗心罢了。
“小阮儿怎么又……”南竹看到屋内的惨状，来不及埋怨，急忙把饭菜放到桌上，从储物袋中掏出药瓶，迅速掰开阮瑟的嘴喂了进去。
“没事，不过普通的刀剑伤口，马上就好了。”南竹拍了拍沐灼的肩膀。
“我回药宗了大哥，有事传音符叫我！”南竹见沐灼楞楞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走时还把门带上了，还拉走了在门外等着的赤烛。
“干嘛不让我进去？里面又怎么了？”赤烛一步三回头的问。
“二哥，不该问的别问，你没看小阮儿跟大哥气氛有些奇怪吗？”南竹有些恨铁不成钢。
“哦，好吧，那我在这守着……唉唉唉唉唉你拉我干什么？！”赤烛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
“阮阮……”沐灼自责的哽咽着，“阿兄错了……看看我好不好……阮阮……”
“……”她抚上了他的脸，满眼缱绻，却什么都没说。
“阮阮……”沐灼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别不要我……”
“你不用这样，”她眼里的泪珠就要掉下来，“是我错了。”
“阮阮……不是的……”沐灼惊恐的抱住她。
“是我轻浮了，是我错了，是我明明有了你，却还招惹了别人，”她顿住，“可……不是你，把我扔给他的吗？”
“……”沐灼愣住，是啊，是他将她扔给了墨雪，在她梦魇缠身时信誓旦旦的说着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可他食言了，把她推给墨雪去处理宗门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她呢？
“对不起……我不闹脾气了……”沐灼将她紧紧抱着，“别不要我，好不好？”
阮瑟咬着下唇，落下几滴泪珠。
“不是你不要我了么……”
“我怎么会不要你，阮阮，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不哭了……”沐灼看着阮瑟落泪的模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助的抱着她。
肩上传来湿意，他低头吻上她。
他看着她有些朦胧的眼里，有他的倒影，有惊愕过后的爱意，他满足的眯了眯眸子。
她的眼睛不会说谎，沐灼对自己说。
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栀子花瓣漫天飞舞。昏暗的烛光摇曳着，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我很爱你。”少女盯着他的双眼说。
“我也…很爱你。”如谪仙般的青年心口软的一塌糊涂。
窗外吹过一股微风，卷起雪白的花瓣，散落进了屋内，旖旎的花香交织着屋内暧昧的气息，久久没有散去……
………………
昏暗摇曳的烛光中，本应该在沉睡中的阮瑟睁开了双眼，看着身旁熟睡的沐灼，本应柔弱又湿漉漉的眸中，涌现出妖冶的病态。
你看，是我赌赢了呢。
沐灼终于完整的，属于我了。
细嫩的指尖被她咬的破了皮，溢出点点赤红，抹在本就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这苦肉计，真是千百次都用不够啊…
她望向窗外无尽的夜空，似乎在看那荧幕后的人，弯了弯唇角。
……
“是我小瞧你了呢？”荧幕后的美貌妇人看着荧幕中的少女，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