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鸭（1 / 2）

大鸿帝都，皇城。

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一道道闪电撕裂夜空。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狠狠地砸落在石阶上，碎成片片水花。整个皇城都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之中，城上的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雷声震得人心神颤巍。

轰隆隆隆——

几道模糊的身影，仓促地行走在雨幕之中，连伞都顾不得打。穿过一道道厚重的朱门，最终被大殿内的黑暗所吞没……

幽暗的大殿内，一个头戴青色面具的黑袍人跪伏在地，浑身湿透。他身后同行的三人亦是雨渍涔涔。

“陛下，蓝月教的贼人在黑水河上葬身急流，下……下落不明。”

闻言，昏暗的烛火猛然一抖！映在垂帘上的苍老身影也跟着微微一颤。

“……”

深邃而缓慢的吐息之后，一道苍老的声音透过垂帘传出：

“废物。”

随着这不怒自威的声音在殿内荡开，只见那黑袍人的身体瞬间崩解。他的血肉连同衣服，如同被吐在地上的唾沫一般，支离破碎地迸溅在了金玉雕纹的地砖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而他的骨架却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身后同行的三人，衣衫上沾满了血肉的残渣，水渍顺着他们的面颊滑落，分不清是汗是雨，急促而克制的呼吸声在空中萦绕。

“金獓……”苍老的鸿帝悠悠开口。

“奴才在！”三人之中，头戴金色面具的黑衣人连忙回应。

“找到她，孤决不允许她脱离孤的掌控……”

“是！金獓领命！”

窗外闪电再次划过，滚滚雷声响彻大殿……

轰隆隆隆——

……

大鸿瑜州，大泽湖畔，夕阳西下。

此时正值深秋，湖面水汽升腾，袅袅如烟，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同披上了一层金纱。枯败的苇絮如鹅毛般随风飘荡，不时有几只灰喜鹊在芦苇荡中穿梭，喳喳作响。

一个瘦小的身影赶着三十多只鸭子从苇荡中走出。

“小鸭子，嘎嘎嘎，每日岸边捉鱼虾，春往秋来长肥了，磨刀霍霍把它杀。”

这少年便是方少恒。他身着粗布短衣，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头戴斗笠、叼着苇杆儿。此时正哼着奇怪的调子，悠闲地沿着湖岸赶鸭。

他从早上便顺着大泽湖畔放鸭子，中午也没回去，饿了便啃上几口干粮再继续放鸭。貌似是十分努力地想让鸭子多吃点，好卖个好价钱。

“喂！小孩儿！”

从不远处迎面走来两人，一人肚大腰圆，疙瘩脸肥肉横生；一人细胳膊细腿，眯眯眼玲珑鬼精。两个男人虽是其貌不扬，却都是锦绣华服。

疙瘩脸的男人面色红润，身上尽是酒气，还时不时地打个酒嗝儿。眯眯眼的男人倒是讲究些，两手背在腰后，仰头挺肚，使腰间那鼓鼓的钱袋显得更为醒目。

“小孩儿，你这鸭子怎么卖啊？”疙瘩脸问道。

“八十文一只！”

方少恒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二人的荷包，伸出手指比了个八字，看起来遇到了有钱的买家让他十分开心。

“太贵了吧，别人家的鸭子只要三四十文而已。”疙瘩脸皱眉道。

“一分钱一分货！我的鸭子绝对是这十里八乡最肥的！”方少恒略显慌张急忙解释起来，说着还抓起了一只鸭子，小跑两步递到了二人面前：“二位大爷，你们仔细瞧瞧，我的鸭子可肥了。”

疙瘩脸摸了摸鸭子，舌头舔了舔嘴唇：“确实够肥……”

眯眯眼并未动手，看着同伴一脸吃相，轻笑一声，无奈摇头。

“二位大爷要是买得多，我可以给大爷们便宜些！”

“呵呵，你这小孩儿，年纪不大倒是会做生意。”疙瘩脸嘿嘿笑道：“不过我们可不差你这点钱。”

“我家大老爷明日便要娶亲摆酒，鸭要最肥的，酒要最香的！什么钱不钱的，瞧不起我们吗？我家大老爷要的就是个排面儿！不差钱儿！”

疙瘩脸霸气地说道：

“你这些鸭子我们全都要了！就按八十文一只！”

说罢他便伸手摸向腰间的荷包。

方少恒乐得喜笑颜开，连忙道谢：“谢谢二位大爷！谢谢二位大爷！”

疙瘩脸得意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递给少年。

“来，多的就不用找了。”

方少恒瞪圆了双眼，下意识得伸出双手去接，貌似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

疙瘩脸将少年惊讶的反应看在眼里，似乎很是满意。

“诶！等等！”眯眯眼突然发话，打断了二人的交易。

这银子刚刚沾到少年的指尖儿，却被眯眯眼的男人一把夺了回去，方小恒被晃了一个趔趄，脸上尽显失望，尴尬而疑惑地看着眯眯眼。

“大爷，您这是……？”

疙瘩脸也对着眯眯眼皱眉微嗔：“你这是作甚？”

“哈哈，莫慌莫慌。”眯眯眼一边安慰少年，一边把银子揣进袖口。

只见眯眯眼的男子笑呵呵地说道：“且让这小孩儿帮我们将这鸭子赶回府上，我再付他银钱不迟。不然你我二人谁会赶鸭子啊？”

疙瘩脸微微一愣，顿时恍然，拍着脑门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全。确实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