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堕东会（2 / 2）
“叮——”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响起，拜奥回头望去，眼前的青年披了件风衣，留着棕色短发，头上生有一对龙角，一双龙翼在背后收起，龙尾则拖在身后——很明显是亚龙亚族·龙人种的人。
青年用黄铜色的瞳孔望着拜奥，笑盈盈地说道：“特拉姆顿老爷，这么大的舞会，怎么没瞧见令郎令嫒？”
“哈哈，你啊你，问就问，还捎上‘令郎’做什么？想找伊芙妮就直说呗。”
拜奥会心一笑，道破了这年轻人的意思。这名青年名叫奇利纳·尤·裘门，是索龙王城的君主舞殇王凯德·尤·裘门的长子。他不仅精于商道，作为武者的实力也称得上龙人种青年一代中的翘楚，素有嗣凯之称。奇利纳一直作为索龙王城的代表与界言东城维系着友好的贸易关系，同时也一直在追求拜奥的女儿伊芙妮。
“唉，老爷您可别侃我了。这都多久了，伊芙妮她还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弄得我实在是惆怅不已。”奇利纳苦闷地抱怨着，“下个月索神节的龙舞赛，我可是已经把周边摊贩的位置都安排给您了，您得帮我说点好话啊！”
拜奥虽然不好意思白拿人家好处，但却也爱莫能助，有些为难地说：“这自不必说，我一直都很支持这门婚事。只是伊芙妮她自己不情愿，我总不能强迫她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要换我们那儿，就是再不情愿也早就成了。况且就算是界言东城，也有不少强迫性质的联姻吧？”
“还不是老爷子溺爱他这个孙女，不然这事哪会这么麻烦？没有老爷子阻挠的话，我早把她给你送过去了。”
两人正聊着，刹那间随着厅内几声惊呼响起，忽然一道电光闪过，迅疾的绛紫闪电不给肉眼反应过来的机会便已经从室外窜到了舞厅内。电光散去，站在那里的是一名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人。
少年神色严峻，没有理睬周围宾客的骚动，而是自顾自地四处张望着。他的眼神不停游走在宾客之间，像是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环视一圈后，少年忽地化作一道闪电，连眨眼的时间都不给，就已经在宽阔的大厅内流窜了一圈。等人们反应过来少年化作电流之时，少年却早已回到了原地。不留影踪的电光，转瞬幻灭的迅雷，一来一去之间，只在毫秒一霎。
回到原地之后，少年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稍许愠色，略显烦躁地拨弄着右耳的闪电耳坠。而到了这时，门口的工作人员才匆匆赶了进来——不过也不怪他，毕竟一切都只发生在数秒内。
“抱、抱歉，老爷。这位客人没有邀请函，非要硬闯进来，我们没拦住……”
工作人员一进来就对着拜奥深鞠一躬，慌张地为自己的工作失误道歉。
“哼，净耽误时间，误了我的事情。况且，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界言舞厅，就是言景王住的‘文白言宫’也断然拦不住我。”少年双手环抱胸前，不悦地说道。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哗然一片，众宾客纷纷议论起议论少年放出的此番狂言。
见场面逐渐变得混乱，拜奥向前迈出一步，笑着对少年说道：“来者是客。既然来了，那就是贵宾，我们一概表示欢迎。不过……请恕在下无知，不知可否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
“我闭门不出不过十余载，音容笑貌更是百年不曾变化。怎么？世人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这番话又在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场上愈发喧哗。而纵使拜奥自诩见多识广，却也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知面前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奇利纳在一旁见这少年样貌稚气未脱，两手环抱在胸前神色不悦地说些胡话，看起来反倒有些可爱，弄得场面颇有些滑稽，倒也觉得好笑。
不过总不能放任这孩子继续胡闹下去让未来的老丈人尴尬，于是便沉下脸，肃然喝道：“你这小鬼净说些疯言疯语，装神弄鬼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完便猛振龙翼，顷刻间就已到了少年跟前，右手覆盖上龙鳞，变作龙爪朝少年抓去，要将他擒拿制服。但电光石火之间，紫光只一闪，连踪影都未看清，胜负便已在毫秒间分了出来。
炫目的电光霎那间明灭，明明只是一瞬间，但光芒消去后，只见原本还以惊人的气势攻去，眼看就要擒住那少年的奇利纳此时却被少年扭住胳膊擒拿在地。
这一幕实在是来得突然，眼睛一睁一闭间，龙人种中的佼佼者嗣凯就已经落败。众宾客都不着其中门道，但也明白了这少年绝非一般人物，心中恐惧油然而生，都不敢再多议论什么，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旁人只是一窥这少年的力量之盛，但拜奥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前任议长，已然认出了少年的真实身份。
“哎哟，我真是上了年纪，老糊涂了！”拜奥一拍脑门，懊悔道，“‘电光无影，迅雷幻灭’，操使紫电的无影之神速者——这位大人乃是幻雷皇啊！”
说完，拜奥便俯身跪下，心中连连自责怎么没有早点认出他来，这下得罪了这位大人可就麻烦了。
幻雷皇，此名一出，立刻如轰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开。纵然他们没有动手冒犯，先前却也议论多时，密密麻麻的人群登时矮了一大截，一众宾客皆单膝跪下以祈求宽恕。
圣者，德高而未建功勋，乃当世之贤。
王者，权次于帝，乃当世之君。
帝者，位高权重，乃千古之君。
至于皇者，却还要凌驾于这三者之上，乃是仅次于神者的无上荣称。
——皇者，功名盖世、德高望重，乃万世之表。
其实也不怪拜奥，幻雷皇在百族圣拔上为恶魔族立下汗马功劳，大杀四方、屡建战功、出尽风头得世人敬称为皇已是将近百年前的事情，那时别说他了，就是他的父亲都还没出生。而幻雷皇此后又再无新绩，十余年前起又深居阁中闭门不出。若不是曾听契魔种的友人谈及对幻雷皇高德亮节的景仰，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少年”就是百年前威震四方的幻雷皇。
但正是因为曾听友人谈及对幻雷皇高德亮节的景仰，才让他更加恐惧。如果单凭武功是绝不能被世人冠以皇之荣称的，武功的极限便在帝者止步。幻雷皇得皇者尊称的真正原因是他在百族圣拔结束后，曾游历世间二十载，每到一地，必施善行。不同于其它幻魔种的贵族傲骨，幻雷皇真正走进了苦难的亚位、下位乃至于隶位种族中，因此才受到千家万户的崇敬。
这位幻雷皇最是厌恶无良豪富、跋扈世家，而最好与贫苦百姓、英雄武者推杯换盏。今天聚在这里的，不是豪商巨贾，就是官宦世家，可以说是他生平最为厌恶之人齐聚一堂。偏偏刚刚奇利纳又贸然出手冒犯了他，这下可真是倒了大霉。
远处舞台上的乐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识趣地停下了演奏。舞厅内一片寂静，只有霓虹灯还在不停地跳动，不过原本渲染热闹的彩灯，此刻却如同众人的心脏一般，灯光每闪动一次，众人的心也便跳动一次，不安地等候幻雷皇发落。
幻雷皇缓缓移动目光，视线冷冷地从卑躬屈膝的众商贾身上扫过。
众人都看出他眼中的鄙夷和不快，心情瞬间掉入冰窟。舞厅里的气氛也是跌到了冰点，空气异常凝重，众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都屏息凝神唯恐发出一点声响，偌大的舞厅内只听得到隐隐的一点呼吸声。
“嗒嗒嗒。”
万籁俱寂之中，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静得可怕的氛围。
众人都在心中咒骂这不合时宜的混蛋，幻雷皇也被这声响吸引，回过头去。
刚一回头，幻雷皇即刻便呆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有着灰色长发的少女。少女穿着露肩白衬衫和蓝色百褶裙，踩着轻快的步子正朝着自己奔来。
幻雷皇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刚想开口，少女却已抢在他之前呼喊出口：
“叔叔！”
随着呼声出口，少女也飞身扑向自己。
幻雷皇一把揽过少女将她搂在怀中，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温柔与怜爱，与先前判若两人。
屈膝在地的众人看到此幕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但还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入口处便传来一个好听的年轻男声，张口便阴阳怪气，嘲讽之意十足，引得众人都恨恨地将目光投去。
“哎呀呀，这里这么多人屈膝下跪，排场真是宏大！怎么？都是来迎接你女儿的吗？弗雷格兰斯，你可真宠雅伦她啊，哈哈！”
出现在入口处的年轻男子，一身西装笔挺，含着笑意徐徐而来——来者正是浪魂瓦格兰特·索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