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时代的沙粒（2 / 2）
她终于明白，玲珑时不时拿出的物品从何而来。
她终于明白，何为神祇。
冷策小声的提出几处修改，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问题少女今天的耐心。
小魔女时不时的看着那个小沙漏。
欺骗沙漏。
抵消着守护者对外来存在干扰命运的愤怒。
一粒时砂，也不曾落下。
*********
曹之路终于醒了。
虽然他一度赖床。
冷策和玲珑端着水盆进进出出，伺候曹之路洗漱和吃早饭，营地里响起了少女们的轻笑。
娜美松了一口气，终于把“死亡名单”写完。
她眼色复杂。
她知道这些人罪有应得，远比脚下这座宅邸的主人更坏更十恶不赦。但她实际并不认可用法律以外的方式去处理这件事。
即使是罪该万死之人，也不能将其生命和财富，去弥补圣域吸血鬼的损失。
于是她只写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制裁，交给未来的自己。
曹之路牵着九微坐到喷泉边，为她编发，选今天的裙装和打扮。玲珑坐在一旁出主意。
娜美看着就羡慕起来，又自嘲自己一介凡人居然为无形殿下担忧。
担忧深渊的公主太单纯，在争风吃醋里吃亏。
小魔女招招手，娜美会意的跟她走进帐篷里。
这里平平无奇，大床是三位少女睡的，小床是曹之路睡的。小床有一点臭气，大床则一阵清清幽香。
娜美忍不住白了一眼，吐出一口狗粮。
小魔女拿着名单一扫，好笑的摇头。
娜美有些心虚，赶紧放空内心，只留下正义感和骄傲。
她知道冷策怕脏了手，拿自己当一把刀。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走向权力的绝佳机会。
可性格的善良严谨，内心对权力和物欲的无感，平民的底色，还是让她觉得应该如此对待权贵。
小魔女从纳戒取出小沙漏，叹了一口气，解释：“我说过，平时不对身边人开天魔女之眼。所以，你自己看看情报，自己决定要报复他们多少。”
娜美接过一张纸，马上睁大了双眼。
上面应该是小魔女的暗卫汇总情报，血淋淋的事实让她触目惊心。
23天前，红狮子在战场上获得了胜利，狮鹫堡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21天前，参加欢迎庆典的人们，纷纷病倒。死亡率惊人，且症状堪称恐怖，罹难者最后会变成一具具布满黑点的僵尸。
17天前，黑暗瘟疫传入社区，以飓风过境般的灾难速度横扫了全境。北海的城邦们迅速断绝贸易，将带着瘟疫的船舶凿穿沉海，可这也阻止不了黑暗瘟疫的屠杀。
娜美的手在颤抖，那些苍白的数据却没有改变。
14天前，大量的异教陡然冒了出来，能够防治瘟疫的谣言迅速拉拢了各地的小贵族和平民们。
13天前，亡灵法师们出现，大量僵尸被亡灵法术唤醒和控制。
12天前，摄政王的使者被查出携带黑暗瘟疫。那位青年之前还活跃在舞池里，随后触发堕落进化。展现出魔裔形态的它，临死前的反扑带走了狂欢舞会一半的人。
11天前，反对贝亚特丽丝的城主们纷纷自立。有大量蛛丝马迹显示出，他们和摄政王一直有勾结。亡灵肆虐时恰好避开了这些人。
1天前，黑暗瘟疫南下传入泽北省。
。。
3天前。狮鹫堡有效控制的地域已经缩水到仅有本城。而城外随处可见都是焚尸坑。逃难的平民们聚居在随时会成片的破旧帐篷里，这个火药桶只差一点火星。
什么都是灾难。
政令，安全，饮水，犯罪，物价，经济。。。
红狮子亨利疲于奔命，连贝亚特丽丝在城主府遇袭，都来不及赶回。
乌尔洛承诺的教士们，逃得无影无踪！
失落剑士博希，已叛逃到胜利女神堡！
1天前，难民们攻破了城墙，带路的是一些充满怜悯的士兵。
他们会做什么呢？
财政大臣，灭门！
外交大臣，灭门！
。。
当难民们搜刮完早已干枯的粮库，发现身后的夜幕里涌现出无数丧尸。
那一战，除了红狮子，城中强者人人带伤，损失近半。
宫廷法师，战死！
纸张从手指落下，娜美似乎没有察觉。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
她也突然明白，老师为什么在离去前让自己南下。
她觉得，自己和纸上的数据似乎隔着一些什么。
她摇摇头，只要不回去，这一切似乎都没发生。
她觉得，自己如此无关紧要如此可悲可笑。
她觉得，海枯了山倒了天塌了。
沙漏里，一粒沙，都没有落下。
*********
到了傍晚，小镇幸存的几个居民被威廉带到营地。
他们感激涕零的缩在新支起的帐篷里，吃到了许久以来的第一顿，作为人应该吃的晚餐。
追杀他们的变异野狗们，则被一枪两断后丢在路口。
大家默契的没有多问，为何没有小孩，老人，女人。
而曹之路并没看到这一幕。他早被小魔女安排到帐篷里下棋。棋局似乎很激烈，总是曹之路险胜，小魔女耍赖撒娇，嬉笑不断。
娜美已缓过神，这是悲惨的时代里，生存的本能。
她走出大帐篷，甚至有些想笑。
公子哥处处被小魔女安排好，渡过了开心的下午，同意了去洞穴探险，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
胖子坐在倒塌的房梁。
胖子对她微微的一笑。
半兽人的眼神，似乎带着她的眼神，穿过了小魔女精选的贵族庭园，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胖子轻轻的张口，一点也不口吃，通过嘴型，无声的说：
“它们到处都是。”
“它们对土地，没有兴趣。”
“它们的粮食，要活的。。”
“它们找到了一个刚爬回家咽气的人，在，在吃。哦不，是在撕。”
“我救不了他，于是点燃了房屋。”
“你的国家，到处都是这样的焦土和白骨。”
“回来的路上，我砸开了贵族的酒窖，里面，全是保存完好的红酒。”
“归我了。反正冷魔女，玲珑小总管，无形殿下，都不喜欢公子喝酒。”
“他是个俯视这个世界的过客。狼堡，狮鹫堡，这样的小国家，实际都吸引不到他的目光。”
“我们要想办法绕过冷魔女，真正吸引他关注这片土地。”
娜美也用口型，怼了他一句：“我是单身主义者，忠心效力冷首座。你要做到这些，大可以自己去。”
胖子翻个白眼，他要是找的到第二个绝美少女，何必啰嗦这些。
他勉强继续用口型，无声说道：
“魔女只是统治者的工具，她们只关心和取悦统治者。”
“虽然冷魔女有所不同，她看起来完全倒向人类的血统。但你注意到了吗？她经常看那个沙漏，暗示我们，她不想过多的干涉这个时代。”
“可无形殿下根本没把守护者放在眼里。你看她做了多少款式的烹饪机器？那些科技万一流传出去，机械阵营将在我们的世界崛起。”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绕过冷魔女，真正吸引他关注这片土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走进他的帐篷。”
“好了，最近都不要再谈这事。小魔女要出来了，永远要小心她。”
娜美按下眼光，最后回了狼堡二王子一句，滚。
冷策果然踱步出了大帐篷，似乎是来视察守夜的事情。
九微还是拒绝她的管理，今夜依旧要偷跑去深渊，杀戮那些恶魔，兑换白金币。
威廉装作没察觉，交待娜美道：“你。。。你不必去找了。这。。。这附近的人，就剩下这，这几个。5，5万人，我看，我看最多剩下一半。你，你。。。”
娜美仍旧流露出了惊恐和无助。
可惜，两位演员在小魔女面前，很拙劣。
但小魔女并没有拆穿他们。
狼堡和狮鹫堡，不在她面前闹，就没闹。
她掏出沙漏，看到一粒时沙落下。
兼具清纯和魅惑的绝色容颜，满意一笑。
这才是她真正下棋的样子。
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淡然回到帐篷。
马上里面就传来了曹之路爽朗的笑声。
娜美面无表情一笑。
她重新铺开一张纸。
月光下，全是名字。
她将北上就任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