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关于过去（2 / 2）

这种熟悉，这类感觉究竟来自哪？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瞬间惊讶于自身身体上的巨大改变呢？

不是这样；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只惊讶了短短一瞬间？

沈言眉头轻皱，沉下心细细思索，不知不觉耳边响起了细碎的声音，不，不是耳朵里的声音，这是来自脑海深处的记忆！

是了，那冷硬机械的言语来自某个银色金属躯体的怪物，另一个焦急而亲切的质问似乎不记得，是女性的声音？？！

记忆的残片互相交织，一会清晰，一会淡去。

还有那个静静靠坐在身边的家伙，低垂着脑袋，头盔滚向远处，灰白的头发脏兮兮的与汗水和血污混合在一起，无声的控诉：“你就没怀疑过自己吗？叛徒！”

还有那个最大的秘密，比那个漫长且充满血腥与背叛的世界更漫长的时间以前，早到他自己几乎都忘了，他曾有个故乡叫太阳系，他是某颗蓝色行星上快乐生活了近四十年的碳基废柴青中年；

只能这么形容，作为的废柴他总觉得只要没过四十岁就依然属于青中年这个集合下的另一个子集并向下兼容：青少年！

呵，更早这么想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三十岁。

记起来了，他把自己彻底淦废之前，终于赶了一次概念上的时髦——成为一名伟大的时空穿梭者，确定的，定语意义上伟大，一次喜剧开场，正剧过渡，悲剧收尾的穿越；

开局可太喜剧了，有比穿越成胚胎更喜剧的吗？那十个月，啧啧！

更喜剧的是，十个月后，睁眼看见的不是一个便宜老妈或者一个王爷老爸，而是一大排固定在机器上的培养罐子，那时候他心里狂喜：尼奥！矩阵！救世主！还有紧身黑皮裤的崔尼蒂！！我来了！

自那一刻起，他痛下决心要做大做强，拯救这个可悲的世界；

可这个以人生为代价写出的幽默故事，一开始就过于幽默，颜色还重。

因为他的穿越跟那部经典电影毛的关系都没有。

哪个废柴没做过穿越梦？但真穿越了你敢说自己就一定心想事成？

穿越到末日临近的世界也行吧！

难怪，人工婴儿是常态，他看到的培养罐子都在培育未来的人类士兵；

虽然这个世界完全陌生，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塞回去？

从那时起，他开始挣扎着求生！

与他同时代降生的孩子们没几个活到成年，他很幸运，这样的幸运更让他坚信，这辈子我是主角！！！

人就是这样，小时候想长大，长大后又希望自己永远少年，什么时代都一样，哪怕从罐子里爬出来的。

哦对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很熟悉，就快想起来了！！努把力！

对了，是艾莉。

那是曾被时空的力量阻断的记忆，现在它回来了。

他的另一半，他的珍宝，为什么会忘了她呢？自己经历了什么？？

那是遥远的，被找回的记忆，也是特殊的，只依稀记得一个简陋但温馨的婚礼，一小束冒着巨大风险从地面上采摘的野花，以及一段携手前行，共同坦然面对死亡的誓言！

多温柔的声音啊！“为了人类和文明，为了拯救，我们不惜奔赴地狱，心向光明；所幸在迈向死亡的道路上，我们彼此相遇，才不曾孤单！”

他曾经记得那天艾莉披散着那黑缎般的长发，迎着地下的人造阳光细看去又有些泛紫，被白皙的皮肤衬托出神秘的美感：“这是成为英雄的的礼物。”

他同样记得艾莉那双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深黑色的瞳孔中有着放射性的褐色条纹，多美啊！那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他略显冷峻的面容。

“沈~~言！”她对着远处大喊。

她曾用白葱般的手指点着他的肩头：“不要总说，连自己人也没有人喜欢你！至少这里有一个哦，就站在这儿！”

她喜欢用右手轻轻拨弄长发：“质疑一切是你的职责，也许每一个朋友，每一个亲密的战友，都会是潜在的敌人，我理解，但我们之间是可以彼此信赖的。”

她曾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人见人怕的大人物！但也是块呆忽忽的合金板，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呢？”

他望向她，觉得那是两世为人看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那时自己的心脏一定跳的像打鼓一样吧！

然后呢？然后呢？为什么之后的记忆里没有她了呢？自己还没对她说过那三个字呢！

…………

啊！终于想起来了，她和自己一样，是一名尖兵啊，牺牲自己，照亮他人的伟大尖兵啊！

序列是成为尖兵的那一刻就写进了基因里的，没人能打乱它。

“我从前会觉得自己一定是很坦然去面对，现在也并没改变想法，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就一点点，舍不得死，舍不得你。”

这才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吧？

他曾经把这些都忘了，时空的阻断太强大了，那次重启后，就没有艾莉了，她从未存在过。

可是，怎么就能忘了呢？

自己现在又为什么记得起呢？一定有什么发生了！

对啊，在那之后呢？我应该死了啊！

无数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脑子里像有个勺子搅和的生疼，他咬紧牙关忍耐，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

沈言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信息淹没了，他想大声的喊叫，可身体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嘴巴怎么都张不开。

啪！

有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刺眼的灯光亮起，那些像浪潮一般涌来的片段又潮水般的退去，知觉又回到身体了，得救了！

他抬起头，原来早有人坐在更远的地方，另一个女人：“戏不错，可惜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