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期（1 / 2）

曙光号生态区。

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身着便服的沈安歌放下背包一屁股坐在碧绿盈盈的草地上，双手在后支撑着身体，抬头透过茂密的树叶看了看耀眼的拟态阳光，感受着微风吹过身边的感觉。

生态区是曙光号上他最喜欢的地方，这里有和地球完全相同的绿化生态，随着四季的变迁呈现出变幻万千的朝晖夕阴。

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动物放养区，在那里营造有包括从热带到寒带、从沙漠到雨林的各种典型自然环境，生活着地球上大部分种类的动物。如果乘电梯往上几层，还能到海洋区，能吹到海风，踩到细沙，看到美丽的水母和巨大的蓝鲸。

但是今天沈安歌不想走那么远，他只想就这样坐在草地上，翻翻书，随心所欲地让思绪天马行空一会，好好享受一下短暂的假期。

就在上午，最后一次磨合演习结束了。沈安歌所在的第12“夜叉”小队番号和成员基本没有变化，唯一的不同是秦枫不再担任小队队长，取而代之成为新队长的是令狐轩少校，他的加入同时也补充了杰克·布朗阵亡后小队留下的空缺。

几天前，在安顿好杰克的家人归队之后，沈安歌就听队友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天围绕着童可妍在机库所发生的一切。

艾莉丝·格林言语中充满了对那位uuma部队女指挥官的崇敬，一再强调着就算抛开正常的女权主义不谈，单单是童可妍表现出的隐忍、坚韧、内敛和气场，就足以成为整个曙光号乃至全人类最优秀的女性军人之一。

虽然也对童可妍赞誉有加，但桥本三郎更多的关注点却在吐槽秦枫对芮妮·周那虚无缥缈的情愫究竟有多么异想天开上。

相较这两人，秦枫则对于令狐轩被调配到小队并且担任队长这件事感到极为不爽，——倒不是因为自己的队长位置被对方抢走，而是在乎令狐轩在以童可妍为中心所爆发的一些列冲突中所表现出来的高傲轻狂以及毫不掩饰的官僚思想。

这一点，沈安歌在今天上午最后一场演习中得到了最深的体会。

在进行多小队协同防卫作战的项目中，令狐轩错误判断了系统模拟出的星蝗进攻意图，在小队部署中出现了重大遗漏，导致小队断开了与其他协同部队的联系而陷入孤军作战的困境中。沈安歌临场发挥，和艾莉丝配合成功将追击的星蝗部队引到曙光号的舰载武器火力网中从而让两人得以暂时脱困，随即切入临近空域战场快速帮助友军结束了局部战斗，重新将自己小队和其他协同部队再次联系起来形成整合战线。

演戏结束后的复盘总结上，令狐轩没有承认自己的指挥失误，也没有对队友的救场表现进行鼓励表扬，反而怒气冲冲地警告沈安歌道：“我不管你们过去形成了什么样的战斗习惯，但是从现在起，全队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没有例外！如果再有自作主张的事情发生，我会把你赶出我的小队！”

微风吹过，带起树叶的一片哗哗和鸣声。沈安歌停止回忆令狐轩的表情和语气，从包里拿出水壶边喝边想着，也许这位新任队长是对的，如果每个队员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服从队长的命令，那可能会让战斗一团乱，也谈不上什么胜利了。

想罢，他拧紧水壶的盖子，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随手翻了起来。这是一本关于uuma技术未来发展的前瞻性著作，作者是天海重机uuma机动系统和武器系统研发中心主任沈长林，也就是沈安歌的父亲。

看着书上的章节，沈安歌记得，就现在看到的这部份内容之前和父亲有过讨论，是关于未来的uuma机体动力系统对驾驶操作的响应速度问题。现在服役的机体中，不论军用机还是工程用机几乎都是以天海重机所研发的机体作为主力，而天海系的机体都是采用传统的机械电子操纵模块，理论上说，这样的操作系统对于机体整体性能而言是有影响的，因为永远存在着机械电子控制所不能解决的响应滞后问题。

换句话说，在优秀的驾驶员手中，由于操作系统和其他系统之间存在响应滞后，机体的动作永远会比驾驶员的操作慢。虽然这个滞后时间极为短暂，正常驾驶员完全感受不到，但是对于技术研发本身而言则是一种机体性能的浪费。

而弗兰克林公司所采用的脑波辅助驾驶系统则通过驾驶员脑波直接发出指令辅助身体操纵的方法，最大程度上缩小了这种系统间的响应延迟，所以在普遍的认知上都认为弗兰克林系机体比天海系机体要更加灵活，综合性能也要更加强大。

只不过，由于脑波辅助驾驶系统和与之匹配的其他系统造价高昂，所以弗兰克林系机体不具备大批量生产的条件，从而作为少数特战机体存在。否则，现在军方全面将天海系机体作为主力制式装备的局面将会彻底被改变。

当时年少的沈安歌对父亲提出过一个构想，假如采用基因改造技术对驾驶员进行干预，让驾驶员拥有完全的预判和提前感知，在实际情况发生之前先完成对机体的操控，而机体实际做出动作的时候正好是最佳的响应时间点。

他还记得父亲大笑着摇头纠正了他，且不论人类从“魔盒”得到的基因改造技术能不能符合这种构想，但是从伦理学、社会学等等范畴来说，这样的基因改造会对人类带来长远而深重的社会问题，也正是基于此，在第一次实际运用来自“魔盒”的基因工程技术的时候，人类社会就已经明确立法禁止了大量的基因改造技术，将许可的范围紧紧限制在健康保障和疾病治疗等少数几个领域之内。

不过，父亲曾经断言，未来机械电子类型的系统总有一天会被更加先进的技术所取代，这是uuma发展的必然潮流。也基于此，父亲一再嘱咐沈安歌，虽然天海系机体是自家的东西，但是一定要对弗兰克林系机体有足够的研究，这样在未来才能轻松驾驭不断迭代的各种uuma。

父亲……

沈安歌合上书本。不知道父亲最后会选择在哪里面对冲向地球的星蝗，是在家里，还是在厂里的实验室。在私人避难所里的母亲现在还能为了保持身材继续练瑜伽吗，还能坐在台灯旁的沙发上戴着眼镜看书吗……

能的吧，应该。

毕竟外公习惯给母亲身边安排至少1名全副武装随时应战的高手保镖，这种时候，可能人数会增加几倍也说不定。父亲那边常年也有外公安排的人手跟着，何况，天海重机本身就有极为强大的防御体系。

他们都不会有事的。而且，说不定有一天，曙光号会折返回地球，还能有一家重新团聚的机会。

正出神间，突然身边一道影子一闪而过，随即身后的树干传来被硬物抓挠的声音。

沈安歌扭头一看，一只体态肥硕虎头虎脑的三花猫努力伸出指甲抠在树干上离地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眼睛死死地盯着树干上方，后腿正不断在树干与空气之间蹬踏着想要往高处爬去，但无论它怎么用力，似乎体能和力气能无法驱使自己那圆滚滚的身体，一番动作之后，只能维持住抱着树干的姿势，却没有前进半分。

树干上有几只黄黑相间羽毛的山雀歪着头朝三花猫看着，嘴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是在嘲笑这个笨拙而固执的猎手。

“糯米！”随着一身带着责怪的呼唤，不远处急急跑来一位少女，身穿栗色长裙，上身罩着高腰镂空白色外披，脸上戴着尺寸夸张到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两个棕色发髻一左一右束在头上，一手拽着一把撑开的复古青色油纸阳伞，一手拿着来不及收拢拖出好大一截的牵猫绳，只有手掌大小的精致挎包随着奔跑的脚步欢喜地在身体一侧跃动着。

跑到近前，少女用脸和肩膀夹住油纸伞，双手将三花猫从树上抱下。

在用爪子尽力尝试抠住树皮进行抵抗无果后，三花猫张着胡须耳朵朝后贴着脑袋，眯起眼睛看着树干上的山雀，不甘心地舔了舔鼻子。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少女边对沈安歌道歉边试图重新将牵猫绳套在猫脖子上，一脸不情愿的猫扭动身体不停挣扎，一人一猫就这样在束缚与抵抗之间僵持着。

沈安歌觉得好笑，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包猫粮，倒出一小把摊在手心递到三花猫面前。

在食物的诱惑下三花猫稍微停止了挣扎，少女趁机成功地套好了猫绳，抬头对沈安歌一笑：“你居然随身带着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