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愿望（1 / 2）
火焰照亮天空，火舌狂躁的咆哮，一个灵魂在烈焰中无声哭泣。
会有人这辈子幸运地，从不体会那种无从抓取的绝望吗？
突然，燃烧的背景里似乎听到另一个声音，不是风，这个声音与惨烈的画面之间呈现出一种不和谐。
一双手把钟凡因往水面上拽，终于，死神还是决定进行干涉了吗？只是从被接触到的皮肤上传来的温暖触感让他意识到不对。
这是人类的温度。
“你在干什么？”被从海水中拉出来，陈希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与质疑。
“你想去死吗！”似乎还有愤怒？不过，她又在为了什么愤怒呢？
“没有我只是想在水里凉快一下”
“凉快一下？这么早来海边就为了这个？而且你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以游泳的，对吧！”陈希显然并不相信。
“你在说什么？”
“那次车祸后，很多医生警告过你，肺部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部分可以正常工作，像游泳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可以再做的！难道不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的是事实，不是吗！”
钟凡因只能放弃了分辨。
“愚蠢的行为！难道你想变成植物人，在余下的日子里没有意识没有行动能力吗！”
“是！我是愚蠢！也许我就是这样想的！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各自做自己的选择不就行了吗！谢必安都没有出手，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难道你是真的在关心我吗？哦，我知道了，你还是在想让我帮你完成约定吧？”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应该遵守诺言！”
“我已经尽力了！你还想让我怎样？想要破案的话最开始就应该去找一个警察才对吧？像我这样一个没用的人又能做什么？”
“没错！我是该去找一个警察的！”
“后悔了吧，找到我这样一个愚蠢的人？”
“是！不仅愚蠢而且懦弱！还没到最后就已经放弃了的人！没有信用的人！”
“那你还在乎什么呢？就让我这个废物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你还会有什么损失呢！”
是眼泪吗？在她的脸庞划过？亦或仅仅是海水？
“为什么你要放弃自己呢？明明剩下的时间比我还多？难道放弃对你而言就那么容易吗？我的妈妈也不在了，我也有过你的痛苦，可我为什么从没感到放弃那么容易呢？你剩下的时间是我的两倍多，如果你都不愿意继续了，那我又该怎样坚持下去呢”
“你还有牵挂在这个世界上，而我已经没有任何人了。还有，千万别拿自己来和我做比较，然后说什么感同身受这样的话，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共同点！且不论出身，从你认识到自己的样貌开始，世界对于你来说就无比轻松吧？无论开什么样的玩笑别人都不会生气，无论提什么样的要求别人也都会答应！这样的生活当然不容易放弃！而像我这样的普通人的感受你又如何才能体会得到呢？所以，不要再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我了！”
“那么，你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所有的事对我来说都很容易喽？”
“难道不是吗？”
“所以，我不可以受伤，我不可以抱怨，我甚至不可以流露真实的情绪，只要我这样做了，那就是在矫情！就是在不知足不知道感恩！”
“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大小姐能有什么烦恼呢？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天生的，我想要的，不需要自己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没有什么是靠自己！取得了同样的成绩也会被人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而只要我失败了，就会被人当做从高处跌下来的笑柄！”
“对不起，我真没这样想。”
“我也会受伤的啊！”陈希突然哭了出来。
钟凡因大为惊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看来也有压抑很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他之前只知道平凡会给人带来痛苦，可没想到优秀也会惹来嫉妒。
他心中的怒火在此刻已经消失殆尽，是被陈希扑灭的吗？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再多的愤恨不平，一靠近她的身边，就会被神奇的遮蔽掉。虽然只和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但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如今角色互换，明明是刚才的救命恩人，此刻却变成了需要人安慰的角色。钟凡因从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女孩子，可他又必须做点什么，这片沙滩上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类。
总不能指望一直在旁边冷眼观望的谢必安出手吧？
他想给对方擦掉眼泪，然后认真地向她道歉。隔着冷静的距离，可他却又始终无法迈出这一步。
一瞬间地，陈希的身体反而主动靠了过来，她紧紧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膀，抽泣声再也不做克制。
海水打湿了两人的衣服，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真的很抱歉，而且，我从没有用那种眼光看待过你。”钟凡因很认真的道歉，似乎也只会道歉。
“我也不应该说你没用，你其实已经帮了我很多。”下巴离开钟凡因的肩膀，陈希眼带着泪水同样道歉，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疼。
“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容易放弃了只是，快两年了，我一直孤独的活着，也始终走不出来，我有些撑不下去了”
“这个星球上有7亿人，想摆脱孤独并不难吧？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撑下去呢？”
“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了吧，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了”
“还剩短短的35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能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人？”
“你说得对。”
从身体里涌出一股本能的求生的欲望，被海水浸透后，湿乎乎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难受。
钟凡因感到喘不过气来。他转身脱掉自己的t恤，陈希的眼睛落在他身上的伤疤。像一条恐怖的张牙舞爪的恶龙，头部停在离心脏很近的位置。
“这是那次车祸留下的吗？”陈希指着他的伤疤小声地问。
“是的，卡车运送的钢筋从这穿过。”钟凡因指着恶龙的身体。“再往这边一点，我可能就当场去世了。只是，我这边，还有这边的一半，肺部已经不能用了。”
陈希没敢再问下去。
“好像你之前已经知道了，你调查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