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搏条活路（一）（1 / 2）

“抽签吧！一签定生死。”灯火的映照下，满脸岁月沟壑的老人开口，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老人身上，南柯看见的是一双被岁月抹去生机的浑浊双瞳，还有眼眸倒映的一点灯火。

昏黄的油灯，照亮老人无悲无喜的面颊，四周席卷而来的黑暗，将老人佝偻的身躯藏起，落在南柯眼中这个做出决定的老人，不像是自己的爷爷，更像破败的城隍庙中，集威严衰败与一身的石雕。

气氛沉重的让人感到压抑，吧嗒，老烟枪升起一团烟气，老人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便任由烟丝缓缓的燃着。

南柯看着眼前的爷爷，他害怕，害怕爷爷脸上的表情，害怕家里死寂的气氛，他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在惶恐中不断祈祷。

“爹，家里的日子不是还”质疑的声音在爷爷犀利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事实证明，哪怕南父早已经可以顶门立户，他爹也仍然是他爹。

在他面对这个家掌舵三十年的老人，在他树立起的绝对的权威之下，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扑灭他反对的念头。

这种权威下养成的姿态，让这个老人变得不易亲近。

一家七口，祖孙三代，三个兄弟，两生一死。

决定命运的这一刻，并没有用字条的方式，而是用三只粗陶碗，将一团棉花扣在下面。

南柯丝丝的盯住盖有棉花的碗，可惜的是老人的手太快了，只是十几个呼吸，他就双目发酸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半年前……

武国清池郡邑县出现人口失踪案，短短半月失踪人口高达百人，一时间妖物作祟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邑县一片人心惶惶之际，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家出逃，事件开始逐渐发酵。

除妖的仙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事件始终没个定论，各种传言如同雪花一样漫天散开，直到一个月前。

邑县城外十里，上邑村被漫天七色霞光笼罩，祥云汇聚成一道百米巨门，同一时间无数的飞禽朝着霞光汇聚而来。

具上邑村逃出来的村民交代，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身边的亲人倒下，然后慌不择路的开始逃亡。

官府所组织的探索同样一无所获，除了十八岁以下的人可以活着离开霞光的范围，派出的其他人手全部只是靠近便无声无息的倒下。

最壮观的一幕来自半个月前，无数的人仙气飘飘的从天上出现，然后如同下饺子一样落在地上，那一幕不知道给多少人留下了阴影。

仅一天后官府张贴义士榜，募集十八岁以下的义士探索秘境，一名义士给一百两银子，如果能带回秘境中的仙家器物，还可以踏上仙途。

顿时整个清池郡都沸腾了，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有机会成仙，所有家庭都抱着一个想法，反正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又不会死，只是进去一下出来就好了。

豆点大的灯火昏黄，三只陶碗呈品字型倒扣在桌案上，碗底汇聚了全家人的目光。

“去的那个无论是谁，家里都会给他娶一门亲事，名字也会写上族谱，不论他能不能回来。”这一次开口的是南父，这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此时就像是崩塌了一样，满脸的灰败。

其实南父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他已经默认去的那个孩子不能活着回来了，他说的这一切实际上是补偿。

此话一出老爷子看向南父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欣慰，他终于可以放心把这个家交出去，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图谋可以更大一点，毕竟机会都摆在眼前了，试一试反正也不会失去什么。

“谁先来！”老人眼中的欣慰一瞬即逝，转而开始催促，他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漫长的沉默中，南柯颤巍巍的将手指向一只掏碗，属于少年黑瘦如鸡爪的手，让老爷子微微怔住。

这个动作瞒不了人，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南柯，少年裂开嘴笑起来，手也不再颤抖直接将电选中的陶碗掀开。

他还不能理解即将发生的事情，之所以会伸出手，也是受到了气氛的影响，十二岁的他本能地认为，只要这件事结束了，一切都会跟过往经历过的一样，就这样过去，什么都不会改变。

同时南柯再赌，他赌自己不会是那三分之一，他不想再等下去，因为第二个抽的人概率会提高的二分之一。

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雪白的棉絮出现在碗底，一瞬间屋内的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南柯自己心跳声，这一刻他有些惊慌无措。

不过气氛似乎缓和了，感受到平日的氛围，南柯长出了一口气，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下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失落。

“看来就应该是我去。”语气比脸色好听，像是炫耀一样将棉絮抓在手心。

雪白的颜色真美！！

南父嘭的站起身，转身离开，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瞬间，南柯怔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一次跟曾经，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屋檐下南柯与祖父坐在农家的院子里看着天：“你可以恨我，毕竟主意是我出的，不过这也是你的命，我们只能信命。”

南柯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此老爷子也并没有给出解释，而这个疑惑也困惑了南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