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阳光洒向丛林(1 / 2)
“之前你说,沙漠里的井水。”
“嗯。”叶焓想起之前跟他聊小王子。
“嗯。”他接着说,“我包里没有水。”
“嗯?”叶焓愣了下,反应过来了。
“嗯。”
“但是,我们喝到了水。”叶焓说。
“嗯。”
两个人欣慰地相拥着。
叶焓能感受到森林夜晚的寒意,带着湿答答的植物的味道,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疲惫,带着疲惫疲惫和疲惫。但是这个人,在身边抱着,真好啊。
我想跟你在一起。叶焓在心里想着。
他应该是意识到了,揽着她的手松了松。
“杜觉。”叶焓轻轻地发出了声。
“嗯?”
“我知道你不是杜觉。叶焓说终于说出来了,我不想叫你杜觉。”
“我知道你是我根据他想出来的人,虽然很像,但你不该是他的什么。我这个想法很奇怪,但是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不想叫你杜觉,你是你。”
叶焓等着他接话,但空气中异常沉默,倒是帐篷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不小。
是睡着了么?叶焓心想,可能是睡着了,也没别的办法,先睡吧,趁他睡着多抱抱,确实好累好困。
叶焓本以为这个夜晚会在酣睡中度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半夜又被折腾了一波。
也不知道自己闭眼闭了多久,突然间,叶焓被身边这个人晃了一下,叶焓一下子惊醒,刚本能地喘息起来,就被他的手捂住了嘴巴。
叶焓惊恐地盯着他,只见他双眼泛红,警觉地盯着她。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险。
叶焓吓得呼吸都变慢变轻了。看她冷静下来后,他的手也松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拿开。
叶焓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能有声音,两个人窃窃私语也不行。
两人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应该什么动物在周围转悠,只听到周围植物被踩踏的声音。
叶焓也不敢动。森林的晚上寒气逼人,她好想往他那挪一挪,取个暖,但是她一点都不敢动,因为这一动,这一点稀碎的声音可能就会引来外面动物的声音。
那动物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叶焓在想,这是个什么,熊?狐狸?猴子?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得是喜欢晚上出来溜达的动物啊。难道是狼?对着月亮吼两声?
无论是什么,总归是危险的,不能动。
那个猛兽逐渐走近他们的帐篷,就在外面嗅来嗅去。
两人四目相对,大瞪小眼,听着它在外面,转来转去。
叶焓一脸紧张,眉头紧皱。他看看她那副紧张恐惧没经历过什么的丑模样,忍不住收眼,收一会,又忍不住担心地看看她怎么样。
他应该也是很无奈吧。叶焓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到,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那位身上。
好在,外面的动物转悠了很久之后,也没什么收获,也就一点点挪远了。两人僵持了那么久,但也敢这么快就松懈,谁知道那东西耳朵能听多远。
等到那动物没了声音后,她终于彻底松了手。
“没事了,走了。”他说完,就看到叶焓浑身在发抖,眼眶里就挤满眼泪,豆大的泪珠子开串珍珠一样地掉,鼻涕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忍了太久地恐惧,终于敢倾泻而下了。
“你缓缓。”他也没多说什么,等着她恢复过来。
等叶焓缓过来,她才意识到这种恐惧的力量。刚才,她的生死,可能只隔了一个帐篷。虽然她平时日常平静,不太在乎得失,但真近距离感受到这种恐惧时,还是会本能地贪恋生的可能,虽然那一刻她脑海里除了外面动静,就是外面动静,根本没想过之后要做什么,但是她就是想要活下去,不想死。
“我好了。”叶焓把鼻涕眼泪摸干净了问,“外面那个是什么?”
“不知道,感觉不是什么大型的动物。”他回答。
“不大?”叶焓魂都快吓没了,果然,想象可能比现实更加让人恐惧,“不大你还这么紧张兮兮的?”
“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少点动静,少点麻烦。”叶焓听他这么一说,也还是有点道理,就不说什么了。
“现在几点?”叶焓问。
“3点,还能再睡一轮。”他说。
“嗯。”叶焓应道。
但这一晚叶焓是睡不着的,她一直在想着这种原始的看到剑齿虎时的生存本能,这些肾上腺素的警觉。
生活在城市和乡野的人类,穿上一层又一层文明的衣服,但现代文明的袍子之下,裸着的还是人类的原始本能。文明好像也没有盖掉多少,这几年各行各业的卷,说到底也是根于原始的竞争,世人慌慌张张,不过为了碎银几两,碎银是什么,是食物土地娇妻,还有权利和自由。动物也有权力和自由的概念吧?如果动物知道有无尽的食物,它们也会开心一下的吧。它们会追逐么?追逐无尽的食物?也许会?也许不会。叶焓心想,她看到过动物世界,比如那些狮子搞翻了斑马,吃了肉,饱了,就走了,他们不会再在围着这批卧倒的斑马转悠,这么一想,他们似乎更加自由洒脱,可以理解为们对无尽的食物没多大贪念么?
叶焓记得,狮子吃饱了,体型小点的食肉动物会接着吃,苍蝇也会来吃,就这样一匹斑马被几种动物瓜分掉了,一种自然界的充分分配,各种动物都在它身上获得些什么,就像它从植物里获得些什么。
而那匹斑马,不过是因为它跑的时候,一不小心崴了一下,成为它的群里最后一名。
是的,最后一名不一定是最弱的,也可能是不小心扭拗了的。他的意识传给了叶焓。
“但更多的情况还是,弱的被吃掉。”他说。
也有族群保护幼小的,那种健壮的围在外面,把弱小的护在里面的。叶焓隐隐约约有这么个印象,但又觉得这么做好像执行起来也不太合理,毕竟弱小的跑得慢,围在中间跑,整体速度就放慢了。
好像还有四散跑的,猎捕者只会追一个方向。这是一种动物界团体的策略。
叶焓的思绪越跑越远,其实古代打仗时的排兵布阵跟动物的狩猎逃跑策略,有时还挺相似的。人类的那些智慧,有多少是通过观察动物学会的,这也不稀奇。但是人类没学会动物对剩肉的洒脱。人类更喜欢囤积。但这种贪婪不也是人类能创造更多的原因么?
“以前有个老师,老说,不用跑第一,只要跑过那些被淘汰的人,就可以了。”叶焓又想到了什么。“但是我当时很不喜欢这种想法,当时想的是,我要跑,我就一往直前,我可能不会去关注第一在哪,但我绝对不会去关注最后面的那些情况。就是一朵花开,它只管开就是了,它不会去看其他的花开得怎样,哪朵最艳,更不会去关注谁最暗淡,招不到蜂引不到蝶。拼尽全力地开,不就好了么?”
“但是后来,我也逐渐会看最后的人,不是因为我开始关怀弱者,而是发现那些优秀的人,是自己望尘莫及追不到的,发现自己太过平庸了。当你望不见前方时,就看看边上和身后,发现自己至少不是最糟糕的,也挺好的。”
“懦夫。”他的语气冷漠且蔑视。
“可是后来想法又变了,也就是现在,我不喜欢跑过最后一名活下来或者找欣慰这种想法。我还是觉得要一往无前地冲,不看太前太后的距离,就往前冲,目之所及能冲过一个是一个。”
倒不是因为他说她懦夫。只是最近地梦给她带来一种很憋屈的感觉,在那个基地里她在躲藏,在飞机上她在恐惧,在森林她又在逃跑,现在帐篷里,她又在恐惧,那种无能为力的躲藏和被动的忍耐,真让人受够了。
叶焓想起了她和杜觉以前也有聊过这个事,还是关于小时候读书考试和关于他打游戏。
杜觉是个很聪明的人,杜觉也不会去看后面的人,他只看第一的人。但是他会因为不是第一而泄气摆烂,就算是第二也不可以,在他眼里第二跟最后是一样的。所以如果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到第一,那就直接放弃,跑到最后也无所谓,即便他可以跑到第二。叶焓无法理解这种极端,这种要么是1,要么就是,没有9,8的极端。她看了看身边这个是杜觉,又不是他的人。
“你呢?”叶焓问了,她期待有另一个答案。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去紧张这个答案,因为在她的梦境,故事会向着她所期望的方向调整,就像之前所有的梦境,到最后都是有惊无险地醒来。
“我不会去看跑在后面的人,我的目光会扫到身边,但永远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