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怨歌(1 / 1)
公元前二百六十年九月,秋天的长平战场上,赵国军营外,一片肃杀的景象笼罩着整个战场。断壁残垣和战车残骸散布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昔日的繁华的城镇在战火中被彻底葬送。天空阴沉,乌云密布,只有断断续续的残阳透过云隙,映照着战场。
赵军已经陷入了断粮四十六天的艰难困境。赵国大将军赵括面对着秦军的严密围困,决定采取冒险的行动。他下令打开中门,擂鼓助威,亲自率领着子弟兵准备进行突围。赵括深知此举风险巨大,但他明白只有突破敌军的包围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他以身作则,鼓舞士气,号令士兵们紧随其步伐,全力冲向敌阵,战场上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厮杀声和呐喊声。
只见赵括骑着战马,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毅然冲向敌军的战阵。他的亲卫带领着最后的青壮紧随其后,迅猛地冲进秦军的防线,企图寻找突破口。然而,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秦军的包围之中,敌军紧密地围绕着他们,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他左冲右突,试图找到一丝机会突围,但秦军士兵们冷静而有序地对他进行围攻。突然间,一道空隙出现在秦军的战阵中。他眼睛一亮,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他驱使战马冲向空隙,希望能够成功突破。然而,就在他接近空隙的一刹那,他看到数排秦军弩手正迅速的瞄准着他。
赵括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面临着致命的威胁。弩手们手持着强弩,瞄准他的身体,准备释放致命的箭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的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冷静地做出了选择,使出全身的力量,猛地拉起缰绳,战马纵身一跃。箭矢呼啸而过,只留下了一阵凛冽的风声。
当战马重新踏在土地上时,一人一马的身躯上插满了箭矢。战马突然四蹄发软,瘫倒于地,口鼻流血,眼见已经不活了,而赵括却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他凭借最后一丝力气,挺起胸膛,将手中的长枪插在地上,稳定住身体,他的身上插满羽箭,他的血液不断的流淌,生命的火焰在他身体中渐渐燃尽。他发出最后的怒吼,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宛如雷霆般轰鸣,他的咆哮声传遍战场,响彻云霄,战场上的人们突然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赵括。然而,随着怒吼声的回荡,赵括的力量逐渐消失。生命的最后一丝余热渐渐熄灭。最终,他的身体依靠在长枪之上不肯倒下!
半晌之后,突然秦军之中冲出一人,他赤裸着满是伤痕的上身,手持一口利刃,快速跑到赵括的尸身前面,提起赵括的发髻,举刀恶狠狠的劈下。只听咔嚓一声,赵括的头颅被斩下,鲜血喷溅而出,尸身瘫倒在地。那人一手提着赵括的头颅,也不顾着脸上流淌的鲜血,举刀怒吼:“敌将已被吾斩首,赵军已败!”他的声音充满了得意和荣耀。随着这声怒吼声的传播,赵军士兵心灰意冷,再无任何反抗的力量。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刃,跪倒在地。在长达三年的战争之后,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斗志,只想平安度过余生。秦军已经占领了他们的营地,而赵军已经一败涂地。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只剩下被俘后能够得到一些仁慈的待遇。
秦军将投降的赵兵驱赶到一旁,强迫他们脱下身上的甲胄。在深秋的寒冷天气下,降兵们被迫剥去衣物,身体暴露在寒风中。他们紧紧的蹲靠在一起,以互相传递体温来取暖。寒冷的空气刺骨,寒意透彻心扉,但这些降兵们只能依靠彼此的温暖来抵挡严寒。“我们能回到hd吧,我想阿娘了。"一名年轻的士兵感慨地说道,他的声音充满着对家乡的思念和渴望。其他降兵们也默默地点头,他们心中都有着相同的渴望。"当然可以,兄弟们,我们一定能回到去,与家人团聚。"另一名年轻的士兵大声的鼓舞道。"闭嘴,赵无相!"一名身穿秦国衣服的赵国降兵大声呵斥道,对着那位赵无相发出了训斥。然而,赵无相站了起来,他强健的身上满是伤痕,没有一丝遮掩。"兄弟们,我们活着回家就是最重要的!"赵无相大声呼喊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坚毅。他怒视着那名身着秦服的降兵,满含不屑地吐出一口唾沫,"你这个孬种!当了秦人的狗!"赵无相恶狠狠地骂道。
"大胆!大将军在此,何人在这里喧哗?"突然,几名身着秦国将军装束的将领骑马走近,其中一人以威严的口吻高声斥责。赵无相等人顿时感受到了将军的威严,他们纷纷停下争执,立即转身面向将军,表情中流露出一丝敬畏和紧张。将军们目光扫过降兵们,表情凝重地注视着每一个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统帅之气让降兵们心中生起一股压迫感,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将军们的目光。"你们这些赵国的降兵,为何喧哗?"一位将军冷冷地询问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敌方降兵的不屑和嘲讽。赵无相心中一紧,但他仍然认真的拱手行礼后,挺直了胸膛,毫不畏惧地回答道:"将军,我们是降兵,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了俘虏,不再与秦军为敌,望将军放我们回家,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
“来人,到前方山谷内重新安排营地,给他们一些稀粥,发给他们耒耜,让他们在山谷内挖坑,不得再喧哗,以防营啸!违令者斩!“大将军白起坐在马上,淡淡的说道。“将军有令!所有降兵进入前方山谷,重新安排营地,一日一粥,发放耒耜,谷内挖坑,不得再次喧哗,违令者斩!”一名秦军将领立刻传令,一排排的秦军士兵手持武器驱赶着降兵们,迅速前去前方山谷内重新安排营地。他们为降兵准备了一些如水般的稀粥,只能满足他们的基本生存可能。同时,耒耜被发放给降兵们,让他们在山谷中的平地上开挖坑洞,以消耗他们的体力并保持秩序。
赵无相和其他降兵们默默的接受了这一安排,并按照指示开始挖掘坑洞。尽管他们身陷困境,但他们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对家乡的思念。在山谷内,一片相对安静的氛围开始弥漫开来。降兵们互相之间进行交流,但他们尽量保持低声,避免再和管理的秦军和那些叛徒发生言语上的冲突。大将军白起的指示被严格遵守,降兵们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用勺子品尝着如水般的稀粥的温度,用耒耜努力地挖掘着坑洞,一切都在秩序中进行着。他们渴望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所以他们选择了顺从和忍耐。
随着坑洞越来越大,而秦军并无放他们离开的意思,反而是越来越多秦军进入到山谷之中。赵无相心中顿感不妙,他的眼神迅速扫视着周围的情况。他看到山谷内的秦军手持着锋利的兵刃和弓弩,已然形成了对降兵们的包围态势。赵无相心知自己陷入了险境,现在已经没有逃脱的机会了。他默默地与其他降兵交换了一眼,目光中透露出坚定和准备面对的决心。他们明白,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勇敢面对,搏命以求能逃出生天。
赵无相迅速联络相熟的降兵们,让大家手持耒耜站在一起,形成一个紧密的防线。尽管面对着强大的敌人,他们不愿束手待毙,决定奋起反抗,这正在这时,赵无相高声唱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是充满了对回家的渴望,对家人的思念。其他的降兵们听到赵无相高昂的歌声,渐渐的跟随着合唱起来。他们的声音响彻山谷,似乎化作了无尽的怨气,弥漫在山谷中。歌声中蕴含着降兵们的悲愤和不甘,他们曾是赵国的勇士,却在战败后沦为俘虏,失去了自由和尊严,甚至现在将要失去生命,失去回家的希望!随着降兵们的歌声越来越响亮,天空中的雪花变得越来越密集。寒冷的风吹拂过山谷,将雪花飘落在双方战士们的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骤变,让山谷内的每个人都感到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氛围。降兵们唱着回家的歌,高昂的歌声伴随着风雪一起传播,将他们内心的怨气和不甘宣泄出来。这歌声中蕴含着他们对自由和回家的渴望,它们仿佛化作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山谷内肆意涌动。风雪越来越大,似乎要吞噬整个山谷。
可是秦军默默的逼近,他们目光冷漠,他们就像机器一般,毫无表情,他们高举起手中的弓弩,对着降兵们赤裸的胸膛。“兄弟们冲呀,秦人背信弃义,他们要杀死我们,我们和他们拼了!“赵无相高喊着举起手中的耒耜带领着大家向着远处的秦兵冲去!他们冲锋的时候,高昂的歌声还在山谷内回荡,激励着每一个想要回家的降兵!
只见秦军指挥官拔出佩剑,斜指着高喊:“风!风!风!”这是命令士兵准备抛射。秦军齐声应答:“大风、大风、大风!”随着指令下达,秦军士兵齐齐抛射箭矢。短暂的停顿后,一阵狂风袭来,吹得人头发乱舞,衣袍猎猎作响。随着狂风的呼啸,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划破了天空,射向前方的目标。箭矢倾泻而下,如同黑色的雨幕,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山谷空地的天空。箭矢在空中留下长长的弧线,带起尖锐的呼啸声。秦军们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举着弓箭,一支支箭矢如同长蛇一般悄无声息地射向敌人。密集的箭矢仿佛连成了一片黑压压的墙壁,遮天蔽日,让人看不到一丝阳光。箭雨落下,穿透了怨气弥漫的山谷。箭矢贯穿降兵们的身体,他们惨叫着倒下,尘土飞扬。秦国士兵们则紧密地排列在原地,持续不断地向敌方射击,直到他们的箭矢用尽。
哀怨的歌声戛然而止,被箭雨击中的身体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大地。歌声伴随着怨气似乎还在空中徘徊,聚之不散。他们在赵无相的呼喊声中一个个倒下,血流成河,战场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不久后,整个战场再无法找到一个活着的赵国士兵,只见赵无相的尸身靠着耒耜,屹立在雪地之上,高昂的头颅带着愤恨和不满,满脸扭曲的表情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愤怒。他的胸口中央,数支箭矢深深地扎入其中。他死不瞑目的双眼中满是愤恨和怨气,仿佛还在诅咒着这些杀死他的人。大雪纷飞,纷纷扬扬地落在战场上,将红色的大地掩盖。雪花在空中舞动,落在降兵们的伤痕累累的尸身之上,覆盖了他们的尸身和鲜血。
只是天空中的雪并没有随着降兵们的死亡而停止,相反,雪花越来越大,犹如天地都在回应他们的不甘和怨愤。大雪纷飞,漫天的雪花像是无尽的泪水,深深悼念着战场上的英勇壮志。七天七夜,大雪持续倾泻,笼罩着整个战场。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每一个尸体上,覆盖着他们的冰冷和苍白。风吹过,吹动着漫天的雪花。直到最后一具尸体被掩埋,大雪才慢慢停歇。
但是谷中却聚集着深深的怨气,久久不散,形成浓密的厚雾,阳光无法穿透。山谷被浓雾包围后,变得一片朦胧。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山谷,几乎看不清谷中的景象。浓密的雾气中弥漫着怨愤和悲伤,让人感到沉闷和压抑。这层白茫茫的雾气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山谷与外界隔离开来。在浓雾中,似乎能够隐约听到降兵们的喊杀声、哭泣声和呼喊声,它们回荡在雾气中,仿佛是那些英勇壮烈的战士们的灵魂在山谷中徘徊。这些声音充满了怨愤和不甘,仿佛是在诉说着他们死去时的冤屈和无奈。雾气中散发着一股阴冷和凄凉的氛围,使人感到沉闷和压抑。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那股湿冷的雾气,让人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整个山谷被浓雾困在其中,宛如一个被孤立的世界,让人感到无尽的落寞和绝望。即便战斗结束,雪停了,但浓雾却让人感到更加阴沉和沉重,仿佛是死者们怨愤和不甘还在继续,无法散去。
大雪停后,白起带领着将领们匆匆来到山谷前,放眼望去,山谷已被浓密的厚雾所笼罩,能见度很低,仿佛降兵们的怨气已经融入了这片土地,无法消散。他静静地站在山谷前,感受着降卒们无声的怨念和愤怒。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墓地之中,能够感受到所有死者的呼唤和哀嚎。白起心中黯然,他站在山谷前一动不动,默默地凝视着浓密的雾气,过了很长时间后,最终他长叹一声,心中明白,这个山谷已与人间隔断,属于亡者的世界。他默默调转马头,平静地下令:“众将约束手下,不得入谷,违令者斩!“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将领们调转马头离开山谷。
从此以后,这个无名山谷被成为长平附近的死地。据说,每当夜晚时分,谷中经常传出阵阵诡异的声响,幽深的雾气弥漫其中,仿佛有无数的亡魂在其中徘徊。当地的居民都对这个山谷保持着敬畏和避讳,少有人敢接近,更不敢在夜晚探险。传说有人曾试图探索这个山谷,但无人可以安全回返,甚至在入谷数日后,人们才在山谷的入口处发现探险者那已经被不知名的野兽啃食过的尸身。
然而,在月圆时也有人在浓雾中隐隐听到有人在哼唱一首古朴的无名歌曲,无人得知那歌曲的内容,但是歌声里充满了哀怨和悲凉,似乎在述说着一段无尽的往事。久而久之山谷便成为当地的禁地,当地人都叫它死亡谷,他们还在山谷前立了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擅入者死!“,四个鲜红的大字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