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约定（1 / 2）
放寒假的第一天早上，吴维站在自家小区门口等全睿。按照事先的约定，她在今天上午到吴维家里，两个人一起复习。全睿知道这个小区，但不知道吴维家的具体位。这是个老旧企业家属院，楼宇杂乱，若仅凭门牌号，那么一个不熟悉这里的人在一号楼后，发现是十五号楼后，难免不晕头转向。所以，今天吴维必须在这里接她一下。
还是严冬的清晨里，有些淡淡地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为各自人生而奔忙的人流背景下静立地少年显得有些不协调。可吴维没有在意自己在匆忙的人丛中有多么不和谐。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念头仍是无法释怀：“什么才是想要的生活，眼前芸芸众生中，有几个过着的是想要的生活？挣钱吗？‘家有千金，行止由心’就是想要的生活？”脑子里这些东西纷至沓来，毫无头绪，正纠缠于此的吴维没有注意到全睿已走到自己的身前。
“看什么呢？”全睿拍了吴维一下。
“嗯……？噢。”吴维吓了一跳，忙一指前方：“那边有个神仙姐姐，好漂亮，好有气质呦。”
“哪里？”顺着吴维刚才出神的眼光，全睿望过去，车水马龙，人流滚滚。
“神仙嘛，嗖地一声飞走了。”吴维接着胡扯。
早发现这个同桌有些不太正经的样子，所以全睿也不再深究。手一抬，指向小区：“别胡闹了，给本小姐带路吧。”
“好嘞，您这边请。”吴维一脸贱贱的样子作配合。
全睿眉开眼笑地跟在吴维后面。觉得当初决定留级真是个好主意，不然怎么会遇上这么有趣的同桌。走在前面的吴维也在思索，刚刚自己想得有点太远了，不要说什么‘一生’这么沉重的话题，跨度太长，就是几年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对比这一世和上辈子，还是有了些变化的，现在自己身后这个丫头就是明证。因此上，想得太多反而是负担，重活一世，最重要的该是要让自己强大进来，可以最大可能地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轨迹，而不是在太多无奈的被迫下，一步步卷进生活的洪流，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自己是好歹是开了挂的，只要肯努力，日子应该不再会是煎熬吧？
走进吴维房间的全睿完全就是一个好奇宝宝，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走进一个男生的家里。脸色微红的好奇宝宝东看西摸，口里还啧啧出声。“我本已做好进猪圈的准备了，没想到你这里还挺干净的，就是有些乱。”说罢，还用手指了指书桌上堆放的各样的书本、册子。又到书柜前张望，“这么多书呀，难怪你作文写得好。”
“有些是我爸的。”吴维想表现的谦虚些。
“可你数学太差，稍微难些的题，你找不到思路，死板。”
我以为你是个忧郁姑娘，可你是个腹黑丫头。
还在探究的全睿突然嗅到一股味道，不是很难闻，但也不是什么香味。全睿抽了抽鼻子，疑惑地盯着吴维。吴维懵了下，然后低头闻闻自己的腋下，有些不好意思：“早上跑完步没洗澡。”
“你还跑步？”全睿本想说，刚出院就跑步是不是合适的话语，但怕提起手术的话头刺激到吴维。
“早上跑步一天都有精神。”吴维有些慌张，这第一天就让人挑出了卫生方面的毛病，丢人了。
“我们开始吧，”吴维指着一把椅子：“你就坐那儿。人再去搬把椅子过来。”
当两个人都坐下后，全睿吐出一口气，“我有一种感觉，现在才开始向一中冲刺。”
吴维笑了，他的感觉是：“这一世的精彩从此刻方才展开。”
两个人现在的基础都很扎实了，该背的政、史类可以往后靠。所以，目前主要做的是有广度和深度各科题目。吴维认为，只要足够自律，两个人一起学习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个互相监督，否则一个人在家，总有一种渴望让人想着零食、饮料、电视，甚至是厕所，要在桌前坐上两、三个小时很困难的。而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做完一份卷子，在对答案了。
全睿在改错题，而吴维则拿出一个本子，将错题抄上去，在题下面开始描述做题的思路，和自己做错的原因。这让全睿新奇不已，她知道有很多学习好的学生有错题集，可那也只是把错题做对，留个记录而已，吴维却把思路也用文字描写下来，仿佛向一个旁观者解释自己当初是怎么考虑的。
“这个记录的法子错。”见全睿在看自己的记录本，吴维介绍道，“文科的东西也可以用的。每道题是什么思路，选择题为什么要这个选项，都注解在旁边。”
全睿边看吴维的这些记录，边说：“你很喜欢做笔记呀。”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脑子。”吴维道。
所以呢，两个人在一起学习最大的坏处，就是总有聊天的机会和对象。
快到中午的时候，全睿要回家了。望着一早上的成果，吴维很有成就感。
“就这样学下去，到九月份，一高那地方就踩在咱们脚下了。”
对于身边这货总发出的不正经言论，全睿已无视了。拿过前几天买的书和假期作业，全睿给吴维和自己定下了进度，两人说好，明天全睿再来时，双方要检查对方的完成度。
送走全睿后，吴维望着桌子自己这半天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不过他也承认，虽然两世为人，可在学习这方面，他距全睿还是有些差距的。吴维凭借的经验和成年人的自律，而全睿则是天赋，她有学习的天赋，以数学为例，吴维发现不论是多复杂的几何图形，她几乎总是能找到正确的思路，当吴维问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这道题时，她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据全睿自己说，平时她做数学题的时间并不是最多的，这就没办法了。“这是祖师爷赏饭吃。”吴维边收拾东西边给自己打气：“差距不大，尚可追赶。”
晚上，饭后，吴维爬上单元楼顶，在寂辽的冬夜，脚下是远远近近的万家灯火，这个世界就在眼前，吴维曾以为自己很熟悉这个世界，熟悉的甚至自以为可以操纵规则，可断了只手的自己再面对一切时，才发现，一切都是陌生的，命运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上个好高中，考入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这就是人生理想？理想就只剩下这下指标化的冰冷冷的条条框框？
那么做为个人的情感、精神、喜好，这些看起来有些不实际，可又是支撑我们在这个有些冰冷冷的世界里生存下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另一世界又何处安放呢？如果没有这另一个世界，又何谈自由的、痛快的生活？
矛盾呀，吴维长嘘一声。好吧，楼上是真冷，思想的碰撞与摩擦也带不来一丝热量。吴维打着哆嗦下了楼。
快过年的时候，全睿染上了感冒，喷嚏连天，鼻涕直淌，看起来症状颇为严重。反正是也要过年了，且初三年级大年初六就复课，于是两人商定，余下的假期里，大家各自在家学习吧。
说来也巧，就在当天晚上，天空飘起了雪花。到早上，吴维拉开窗帘看时，外面已是银白世界。跑步肯定是不可能了，于是又缩回了被窝，长叹一声，调整好姿态，难得要睡个懒觉了。吴维近来的努力父母是看眼里的，看他今早上没跑步，也就没叫他起床。朦胧间，听着家里大人关门的声音，吴维又在床上拱了拱，要好好地感觉一下风雪拥被眠的享受。实际上也睡不踏实了，只是在这寒冬里要爬出温暖的被窝，吴维暗道：“那要有超人的勇毅的。”
迷蒙神游宇宙，倏忽人在虚空。
该死的敲门声把吴维从神仙世界唤回尘世。
“谁呀？”声音里不可能不带火气，好容易睡个懒觉。
“我，开门。”这声音熟悉，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