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三)（1 / 2）

裴明晏打开了屋门，几个大汉便走了进来，围坐在桌子上看着裴庭安，仿佛要说什么话又不开口。

领头人道:“这位兄台，在下是荨草堂的伙计宿同，这几位都是我兄弟，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裴庭安。”

“原来……是……裴大人！”宿同庆幸自己没有人为财死，“裴大人可还记得在下？啊不对，是在下的爹，家父是辽西郡临县人士，十三年前裴大人曾任辽西郡太守……”

“令尊是不是叫宿连杏？我还记得，当年我二十二岁，刚上任不久你爹就来找茬，”裴庭安接过裴明晏递的几个碗，给每个碗盛了刚烧好的热水递给面前的壮汉，“当年你还只有十岁呢，就像小晏这么大。”

“是是，裴大人离任之后，辽西百姓每天都在想您，现在市里坊间还流传着裴大人的美名。”

“宿同，你这马屁拍错地方了，既然你那么惦记我的美名，那刚才怎么没有认出我来？”裴庭安端起碗吹了两口气，碗中的热气扑腾到脸上，接着又饮了两口热水，热流下腹，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寒冷了，裴庭安才舒展了眉头。

“当时年纪实在太小，又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记不得裴大人的样貌了，裴大人这次来辽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通知我一声，宿同一定照办。”

“这家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这小女孩遍体鳞伤，他父母却不管不问。”裴庭安问到，看了看床上呼吸渐渐平稳的女孩，松了一口气。

“我们兄弟来就是为了向裴大人说这个事的。刚才的沈富，打算在今晚的饭菜里下毒，获取裴大人身上的钱财。”

裴庭安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那你们为什么不想要我的钱财呢？”裴庭安问，“你们看上去也不像什么良民。”

“这还不是怪那沈富太过混账，竟然把自己的妻子卖给怡红楼，我们兄弟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宿同道，“当然得知您是裴大人过后，更不敢动这个心思了。”

裴庭安早知道那沈富在撒谎，却没料到竟然是这样:“宿同，你把这家人的情况说给我听吧。”

………………………………………

沈富在晚市上打转，三两银子拿去买衣服，二两银子拿去添被褥，一两银子拿去买食物和柴火，剩下的……

他看见了自己很久都没有去过的赌坊。

他并不是真正的戒赌，而是没有赌的资本。现在手上有这么多银两，不如再试试自己的手气如何，就赌这四两银子。

虽然这四两银子可以让自己一个人衣食无忧两个月。

他想到了家里重病在床的女儿。她有那两个人照顾，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自己的妻子卖了二十两，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她长得和年轻时一样漂亮，说不定可以卖更高的价钱。

这样想着，他已经走进了许久没有来过的赌坊。

“哟，这不是沈大哥吗？怎么，半年不来，今儿是想来票大的吗？”

“四两银子，我先压小。”

“行嘞！”

周围的声音嘈杂且热闹，有的人大声嚷嚷，似乎声音越大，赢的概率也就越大；有些人则是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好像他念得越多，赢的几率就越大一样。

沈富则是安静地等着。

时间过得非常之慢，那摇骰子的人似乎是摇了一个时辰，周围的声音让沈富有些晕眩。

“小！”

他赢了，看着眼前的十二两银子，他心花怒放，上天果然待他不薄，看样子今晚过后，自己就将吃穿不愁，以后再花钱娶个更漂亮点的老婆，日子就没以前那么苦了。

渐渐地，激动的心情再也无法抑制住，他开始随着周围人喊叫，沉迷在赌徒的狂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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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庭安饿了。饿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原本浓淡相宜曲折有致的眉峰现在打成了一个结，圆圆的大眼半眯着盯向桌上的碗，似乎想把这碗盯出一碗饭来。

几位大汉看裴大人紧锁眉头一言不发，还以为他在为这家人的遭遇所不平，不禁内心感慨不愧是官侠画仙，如此侠义心肠更让人钦佩万分。

“裴大人也不必太过感伤，”宿同说着，拍了拍画仙的肩膀，“有裴大人在，相信这小姑娘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裴明晏却是知道自己的老爹是怎么一回事:“几位叔叔，我饿了。”

“啊，裴公子饿了，那我们现在去弄点吃的，裴大人，我们就暂且告辞了。”

裴庭安点点头，双手支住额头，准备小憩，这时沈小翠醒了过来。裴庭安见小女孩醒了，便来到床前把想要起床的小女孩按回床去:“小翠，你现在还需要休息。”

沈小翠寻着声音看过去，眼前的人眸子如天上朗月，清朗英俊，眉宇间自带一分正气，眉分五彩，像是由一支毛笔沾了不同轻重的墨勾勒而出，鼻峰挺拔，刚柔并济，薄纯微抿，一副担忧的神色。

真像画里走出来悲天悯人的神仙。

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醒了呀！再喝一点热水吧，你的脚还很冰凉，等会儿就有吃的了，所以你现在还不能够下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小翠才记起了自己晕倒之前的事。

“裴……裴叔叔是吧，谢谢你们救了我，”沈小翠透过门缝望了望屋外的天色，“这么晚了，我爹我娘还没有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