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1 / 1）

天麻麻亮，公鸡打鸣，月梅就起床了。姥姥也起来了，已经开始在灶下烧火。早上要煮一大玉米糊，人吃猪吃。月梅挑了水桶，去河里连着挑了两次倒缸里，第三次挑着空桶，手里带了一箩筐换下的脏衣服去洗。

村里人都习惯早上挑水，而且大多是女人干家务，男人干地里活。月梅起的早，前面人少，这会人多了些。路上的婶子嫂子，不停打着招呼。河里洗衣的女人也多了，小媳妇儿开着玩笑洗着衣服。河水哔啦绕村向东流去。月梅找了位置，衣服泡湿，在石板上搓，放上皂角用棒槌敲打，乡下女人都爱锤衣服，洗得干净。月梅一个大姑娘，默默地呆在一边。大婶媳妇们说的话，听得她面红耳赤。

这时恰好赵阳挑着水桶来了。毛蛋妈妈大噪门喊着：“赵老师来了，城里人会挑水不。”女人都看向了赵郧，他的脸刷地红了起来，有些腼腆地说：“还行吧，慢慢习惯。”月梅偷偷瞄了一眼，青年头，高大魁梧，白色衬衣系腰里，海军蓝裤子笔直，回力鞋雪白，温尔文雅，一身书卷气。城里真是不一样，知识分子更了不起。月梅心里敬意油然而生。她喜欢读书，更喜欢文化人。不料赵郧也正朝她这边看来，吓得她赶忙低下头搓衣服了，心里嘭嘭跳个不停。赵郧也认出了秋生姐姐，因为她在人群中是最出彩的一个。

“谢谢你给我家毛蛋起了新名，他不听话给我打。”多亏毛蛋妈岔开了话题，才避免了俩个年轻人的尴尬。

“要说服教育，不能打。”赵郧慌忙打了水，挑起来就走。女人们看他害羞样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月梅也连忙洗好衣服，拧干水装筐里，挑了两桶水，一只胳膊挎着，回家了。

父亲坐在院里剥玉米，奶奶已煮好稠稠的玉米糊。红薯还没下季了，只有玉米顶一个月。冬春就是红薯玉米，夏天红薯干玉米，人和猪的口粮，红薯和玉米是这一带人的救命粮。

月梅把衣服晾在院子绳上。盛上半盆子米糊，和上水米糠，端起来走出院墙，屋后头有个石头垒的猪圈，里面养了2头猪，养大过年卖钱用。月梅家人少，大堂舅家了养一头牛，月梅平时割草送去，耕地时用一下牛。一天喂两次食，早上半下午。猪饿的嗷嗷叫唤，地上红薯秧子也啃完了。月梅站在栏外，往食槽里倒满食，俩猪迫不及待地吃起来，长得肥肥的，有一百多斤重。月梅尽心喂养，一有空就去割嫩嫩的草喂，好快快长大换钱。姥姥气管炎天冷就发作，长年喝药，秋生上学也需要钱。喂完猪，回到院里，月梅去房间叫醒秋生，给他穿上衣服。让他去屋后撒泡尿，月梅把尿桶提到院外屋后角厕所倒了，又用水冲洗后倒树上。

一家人开始吃早饭，一人一大碗玉米瑚，一筷子一疙瘩。饭里放了盐巴有劲，还有很多酸菜，稀了不抗饿，一大碗辣椒下饭。姥姥给秋生剥了个鸡蛋增加点营养，从小没有足够奶水吃，长的瘦弱，姥姥就每天煮个鸡蛋给他吃。

太阳老高了，秋生背了书包，“遭了”月梅拉起他就出门。感觉时间有点晚了，路上没几个学生，都急忙跑着赶路。月梅嫌秋生慢怕迟到，背起来就跑。刚到校门口预备铃声响了，月梅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去，冲到教室门口，放下秋生，气喘吁吁。脸上都是汗珠子，额头上一缕头发贴在脸上，月梅用手夹耳朵上，白里透红的脸上满是歉意，低着头，小声说：“老师，对不起，今天来晚了。”看到秋生他们进院，赵郧就来到教室门口，知道家里没闹钟看时间晚了。边说边拉了秋生进去：“没事，预备铃。”月梅转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