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1 / 1)
鄂西北偏远地区的一条崎岖山路上,山野里空荡荡的。一个青年正急急地赶着路。
8年代9月,中午太阳还比较大,青年的额头冒着汗,白色衬衣也湿了一大片。他右肩上背着一床黄色军被,左肩上挎着一个黄色军包和军用水壶,手里提着的大网兜里,装着搪瓷脸盆铁壳开水瓶牙缸等洗漱用品。小伙子停下了脚步,掏出裤兜里手绢擦擦汗,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一点多了,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一半路了。”小伙子说着,便坐在路边的一棵小树阴凉下歇歇脚。顺手把东西放在地上,取下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肚子饿的咕咕叫。县上到青梅镇,只有上午一趟班车,还是早上6点吃的早饭,7点发车,一路颠簸,四五个小时才到达镇上。他挽起蓝色的确凉裤腿到小腿肚以上,露出了洁白的回力运动鞋。然后又取下头上的草帽,卷起一边扇扇风。小路两边山林里树叶沙沙作响,一阵小风吹来。他感觉很舒服,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到山林里的灌木丛叶子微黄,小枫树也开始泛红了,心里觉着乡下风景挺好。他脚边的路旁开满了小野菊,翠绿的叶子,娇小的花蕾,黄灿灿的,散发着一阵阵清香。他顺手摘下一朵,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放进嘴里嚼,一股清凉泌入心脾,十分惬意。
歇了十来分钟,他又起身赶路了。从镇上到大庙小学,十几里路,差不多得两个小时。穿过这个片山坡,走下一段蜿蜒的小路,便看到山脚下有一条小河缓缓流过。堤上有一排高大的垂柳,岸边是裸露的沙地鹅卵石。汛期河水较深,河水清澈见底,哗啦啦地向前奔涌。小伙洗了把脸,双手捧起水喝了个饱。走过小木板桥,穿过河堤一片菜地,便是村庄。几十户人家,二三百人口。庄里人家大多青砖泥巴墙黑瓦房,也有一些土坯草房子。房前屋后有篱笆围起的菜地,家家院门口都果树,梨子柿树,梅子树却最多。因此这个村叫梅村。
穿过梅村的大士路,斜坡走上十分钟,村后面的梁上便是大庙小学。
这是接近秦岭的大巴山丘陵地带,大多村子,依山偎沟而居,方便犹取有限的土地资源。大庙大队,方圆五里便有七八个村。大庙小学就是为了这些娃娃们上学方便。
梁上开阔平整,种满了玉米红薯小来庄稼地。学校硬生生劈出一大块空地,竖起一大院房子。
“终于到了。”小伙舒了口气。远远地他便看到校门口站了几个人在张望着。
“来了。”门口的人们欢声说,纷份迎向小伙。
“你是赵郧老师吧?等你半天了。”大约五十岁的李校长,双手握住了小伙的手。
“是的,您是李校长。”
“热烈欢迎小赵老师,学校需要你们有知识的青年来支援。快帮忙拿东西。”于是大伙便分了小伙手里的东西。
“王老师,代五年级,住毛村。”李校长介绍一个白胖的中年男人。
“梅老师,教四年级,唯一女老师,王庄的,老公红星镇上中学老师。”三十多岁,白净苗条的民办女教师。
“小李老师,李庄的,初中毕业接父亲班,教二年级。”二十出头的小李老师,个矮瘦小。
“孙老师,教三年级,黄村的。”“我住李家洼村,我们都是本地人,平时很少住校,回家住。”李校长一一介绍完毕。
“赵郧,师专毕业,分配在郧山县二中,申请下乡支教。”李校长看着这个一米七八,白白净净,帅气满是书生气的小伙,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他特意到镇上文教组争取来的。
“饿坏了吧?快去吃饭。”一行人进了校门,向里走去。
学校是新盖的青砖瓦房,围成一院。坐西朝东,东边一个大操场,高高的院墙木门顶写着:“大庙小学”。南北两排青砖黑瓦房平行接墙围起,这是五个年级的教室,西边一排房子是办公室和老师宿舍,刚好围成四合院。西北角有个后门。
李校长带领着大伙,穿过校校园,来到西南角的一间土灶房前,让小李老师先把赵郧东西拿到宿舍去。
”乡下没好东西,大伙等着给你接风的。”梅老师从锅里端出几碗炒好的菜,放在一个旧方桌上。李老师拿出一个十来斤的土罐。每个人倒了一碗红黄的汁液,边倒边说:“老伴做的黄酒。”
“我不会喝酒。”赵郧看了看桌上,一碗梅豆角,一碗凉拌粉条,一碗鸡蛋,一盆鸡肉炖土豆。在乡下是很奢侈的一桌菜,而一个公办老师工资才二十多元。
乡下人鸡蛋都拿去卖了贴补家用,供好几个孩子上学。来客人最多炒上四个鸡蛋,鸡却舍不得杀的。今天这是破费了,赵郧心里过意不去。见状李校长忙解释到:“老伴养的鸡多,没事,没好东西招待你。”
盛情难却,赵郧端起了酒碗,眼角微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