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月（1 / 2）
西南山区，层峰叠嶂。山底，大江如玉带蜿蜒，山峰，云雾似海涛翻涌。
阳光从云雾间照射下来，瑰丽景色，气象万千。
素有茶乡之称的新骆县座落在半山平坝，县城脚下是青绿江水，头顶是云雾间隙透出的澄碧天空。从高处俯视，一条国道穿城而过，像白色丝线穿过肚子大两头尖的枣核，而在靠近“枣核“中心的位置，有一块显眼的足球场地，场地旁边有外形规整的十余栋建筑，在四月上午的阳光照耀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在足球场上。
新骆县第一中学，高三重点班。
“……这次全年级模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总体上看，基本上都发挥正常，有个别同学进步比较明显。现在，我把前十名的分数念一下。第一名，林泽，总分739……“
班主任周放歌刚报出分数，教室里便“嗡”的一声似潮水涌岸轰然乍响。惊叹声中，众人视线都汇聚到林泽身上，嫉妒有之，崇拜有之，各种眼神意味莫名。
谢沫沫眼睛发亮，充满崇拜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同桌，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坐在后排的潘小涛叹道：“739，差11分大满贯……唉，妖孽！“
潘小涛的同桌余茵抿嘴含笑，一双烟波水眸一瞬不瞬注视着前排少年，因为处在斜后角度，可以看到那张轮廓分明的清俊侧脸，和浓眉下目含星光的眼睛。
“哼！“叶岑恼怒的冷哼一声，盯着林泽后背的眼睛里布满阴霾。身边的王克文闻声瞄了他一眼，嘴角浮现一抹淡淡嘲讽。
周放歌抬手虚按，示意安静。举着成绩单继续念道：
“第二名，叶岑，总分672……“
嘈杂议论声又起。
“叶岑终于升到第二，可还是和林泽差了6多分。“
“这差距也太悬殊了吧？简直让人绝望。“
“拜托，这才正常好不好？林泽哪次不甩第二名几十分？“
“太打击人了，毫无悬念的辗压！我们还有出头之日吗？“
“幸好我早早就放弃了追赶他的想法，要不然，现在已经被他虐出自闭症来。”
“你居然还萌生过追赶他的想法？呵，是谁给了你勇气，竟会让你产生如此狂妄的念头？”
“唉，高山仰止，高山仰止啊！下课借你手机用用，我去跟他合个影。等以后他出名了，这就是吹嘘的资本。“
“你提醒了我，等下一起。“
“林泽真的要考首都庚子大学？“
“那还能有假？要不是咱们一中没有保送推荐资格，换到市里任何一所中学，林泽早就免试入学了。“
……
班上悄声窃语，议论纷纷。关于自己的一些片段声音传入耳朵里，叶岑脸色铁青，下垂的眼帘遮掩不住眼眸里疯狂跳动的嫉恨火焰。
周放歌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扫了一遍全场，脸上露出微笑。他从高一开始担任林泽所在班的班主任，对这个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优秀学生，是发自内心的自豪和喜爱。
“大家安静下，等我念完你们再讨论。“周放歌宽容地笑了一句，然后清咳一声，接着报分数：
“第三名，王克文，总分665。
第四名，余茵，总分658
第五名，温舜，总分651。
第六名，李国平，总分642。
……
第十名，谢沫沫，总分599。“
谢沫沫肩膀一塌，苦着脸发出哀鸣：“啊，好烦啊，又没过6，就差一分，就差一分！“。
林泽笑笑，轻声安慰：“进步很大，这次进了前十。再努力一下，升到6分以上没问题。”
“但愿吧！对了，今天没有晚自习，我们去吃串串火锅吧？庆祝你再次勇夺第一。我请客。”
“嗯，好。不过，请客还是我来吧，应该我请。”
“好啦好啦，你就别跟我争了。我请是有道理的。”
林泽一脸疑惑：“什么道理？”
谢沫沫眨了眨大眼睛：“感谢你孜孜不倦的耐心辅导呀。没有你的帮助，我怎么可能从以前全班垫底升到现在的全年级前十？所以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顿必须我请。”
坐在后面的余茵笑了：“呵，还没毕业就要办谢师宴啦？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请请我呀，你的英语我可没少花功夫。嗯，火锅容易上火，解放路新开一家日料店听说还不错，就它了。“
潘小涛嘿嘿贱笑，插了一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后面接的不应该是以身相许吗？怎么一顿火锅就给打发了？这感恩的心水分有点大。嘿嘿。“
谢沫沫猛转回头，先狠狠瞪了潘小涛一眼，冷“哼“一声。然后视线才转向余茵，剜了她一眼，愤愤道：”日料？亏你说得出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有个赚大钱的老爸，零花钱多的花不完？就火锅，爱吃不吃。“
余茵依旧笑咪咪的，语气不愠不火，如三月和风，温柔娴静：“好吧。有的吃就好了，我哪敢挑三拣四。“
谢沫沫翻了个白眼，没再理她。转回头去之前，又瞪了一眼潘小涛，眼神饱含威胁，吓得潘小涛赶紧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这次的模考成绩全班比较理想，周放歌心情不错，也不怎么管下面闹哄哄的场面。站在讲台上等大家议论告一段落后，才缓缓开口道：
“这次全年级模考，咱们一班普遍发挥不错，比上次考试有了很大进步。希望同学们保持住状态，再接再厉，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好充分准备。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除了考试和评讲，学校会把更多时间留给大家，让同学们根据自己的情况，有针对性的制订复习计划。
下个月初，全年级还会组织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帮助大家检验出自己薄弱的地方，以便在高考前做针对性的复习……”
最后，做了一番总结鼓励，周放歌把批改后的试卷分发给大家。
谢沫沫抢过林泽的试卷一张张翻看：“我看看，我看看，你的11分丢在哪儿了……数学满分，语文满分，理综满分……好变态啊你，脑袋到底怎么长的……英语139，分丢在这门了呀。你完了，准备迎接柳老师的怨念吧。如果怨念可以杀人，估计你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嘿嘿。”
林泽淡淡笑了笑：“我怀疑自己没有语言天赋，英语始终是短板。”
谢沫沫以独有的方式安慰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你不能要求什么事都十全十美，对不对？你看看我，英语是我考得最好的一门，但是我考得最好的这门课居然比你的分数还低了2分。你让我怎么接受这样的现实？请问，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我沮丧了吗？我绝望了吗？我丧失了继续奋斗的信念了吗？没有，对不对？本小姐还不是始终斗志昂扬不屈不挠，永远充满信心，立志要在英语这门功课上超过你，打败你！嘻嘻，我是不是很励志？”
潘小涛在后面偷笑出声。谢沫沫转头怒视：“你又在笑什么！”
“没笑没笑，你听错了。”潘小涛缩了缩脖子。
谢沫沫恶形恶相：“卷子拿来！我看看你考了多少分！”
潘小涛面露得意：“比上次略有进步。总分52，多么充满爱意的分数，这是幸运女神的眷顾。嘿嘿。”
“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亏你还笑得出来，这分数在咱们省上重点一本都困难。”
“我不又像你们，都冲着名校去的。我是要去参军当兵的，军校分数要求没那么高。“
谢沫沫一脸鄙夷：“你这种自甘堕落的心态迟早会成为我军之耻。等你名声传开的那一天，别说是从新骆中学毕业的，免得林泽挣回的荣誉都被你给败坏了。“
“你……“潘小涛气结，眼睛瞪得溜圆。
余茵眼睛含笑安静旁观。二人斗嘴结局早已注定，多少次潘小涛主动挑起战争到最后基本上都是服输投降的结果。这次也是同样，当看到潘小涛被一击绝杀后的郁闷样子，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林泽听到笑声，转过头来视线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对上余茵笑意盎然的晶亮眸子，微微一怔。
“说好了。晚上我们去吃串串火锅，我请客。没意见吧？”谢沫沫再次确认，嘴上是问大家，眼睛却是看着林泽。
林泽：“还是我请你们吧，这个月你们买了不少茶叶，我该表示一下。”
谢沫沫：“那是两回事……“
话没说完，被潘小涛中途打断：“表示什么啊，你当这是宴请客户啊？再说了，谢土豪有迫切的炫富欲望，你不能剥夺她这种简单快乐的权利，尤其在咱们几个好朋友之间，不然就太没同情心了。余茵，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余茵微笑点头：“嗯，完全正确。“
“去死！“谢沫沫柳眉竖起，表情切换快过川剧变脸。
林泽：“谁请都无所谓，大家坐一块儿轻松聊聊是主要的。嗯，那这次就你来做东？“
谢沫沫立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弯如月牙：“好呀！今天你们放开了吃，都算我的！“
潘小涛：“放心，我等下就去放空内存，晚上发挥超强战斗力，为你钱包减负。”
“嗤”，谢沫沫斜睨看他：“出息！有本事你学貔貅，光吃不拉。”
看二人又杠上，林泽和余茵相视一笑。
四人聊得火热，丝毫没有察觉教室后排有一道阴冷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新骆县位处西南山区，崇山峻岭的峡谷之间难得一片河湾平地。面积不大，县城人口数量2多万，以茶叶种植采摘和加工为经济支柱。由北至南横穿全县的国道周边是全县精华所在，政府机构、休闲娱乐、商场餐饮沿道路两旁依次铺开。新骆中学也紧邻国道，离县中心广场路口大转盘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走出校门，林泽对余茵道：“借你电话用一下，我给爷爷打个电话报备一声。“
他们四个人里只有余茵有手机。余茵是单亲家庭，父母很早离婚。余父原本是县政府一个小科员，离婚时，付出很大代价才争取到余茵的抚养权。怕女儿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婚。公务员薪水不高，为了给女儿创造较好的物质生活条件，咬咬牙辞去公职，借款在县上办了一家茶叶加工厂。多年艰苦经营，茶厂已经颇具规模，成为新骆县茶叶产业的一张名片。每年到了茶叶采摘季节，林家在茶峰乡的茶田也会给余家茶厂送货。
余父因为经常会去外地出差联系业务，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早早就给余茵买了一部手机，方便有事随时都能联系上。
几人停下脚步，等林泽打完电话。
潘小涛奇怪地问谢沫沫:“你不跟家里请假？“
谢沫沫：“早就请好了。“
潘小涛”啧啧”两声：“难怪刚刚看见校长的车开出去，都没和你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