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评书论节引旧事(1 / 2)
广德二年夏至,梅雨中的钱塘县商贾云集繁华似锦,刚刚过去的天宝之乱不但丝毫没有波及到这座江南重镇,反而因北方大量流民融入和战事粮草银钱的调拨集散而更加繁荣。
申时已过大半,天色渐至傍晚,即便太阳稍稍敛了几分毒辣,午时前后还淅淅沥沥下过一场小雨,可这天气还是闷热得让人烦躁,加上此时已是入城出城的人流稀疏起来,西城门守城的兵卒也就越发的懒散了几分,领头的伍长带着手下在城门洞的阴凉里支了一张桌子,泡上一桶劣茶,解解渴消消暑,只是分出了两人守在道上简单翻检一下行人包囊车架问询问询,再混上一个时辰就可以闭城门下哨回营了。
便是此时,远远的道上走来一个人,一身灰扑扑的破袍也算不得出奇,怪的是在这热死人的天气里竟围了片头巾,把脑袋包的严严实实,道上的老兵远远瞧见了,赶紧回身喊了声伍长,伍长骂骂咧咧的挪过近前,手搭凉棚远远瞧去,也是觉得有异,又看了一阵,那人也走的近了些,伍长不由一愣,赶紧回身将手下的十几号人都喊了过来,原来那人手上提着个长条事物,虽然用布包着,可伍长一眼就认定那是一把长剑。
大唐虽不禁绝民间配剑,但在这乱事刚刚平定之时,官家对这些武人也还是多着几分提防。那人也瞧见了守城兵卒的戒备,脚步不停,却抬手开始拆解头巾,走到近前,头巾也拆了下来,伍长一看,乐了,原来还是个老相识,来人乃是知府府上的捕头赵章。
此人虽然看去瘦弱,但手底下却是有几手硬活,轻身功夫据说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干着不良人的营生正式入了正行,拿贼捉赃从未失手,深得知府门下总捕的赏识,那可是江南道上管着三省侦缉刑案的大人物,不良人里入了星位的头等统领,据说还属意这赵章接班,伍长自是不敢怠慢,紧迎了两步招呼道:“老赵,你这干啥呢,养蛆呀!”
赵章一脸晦气模样:“嗨,别提了,这不是前段时日城里有家盐店出了私盐嘛,我揪住尾巴追到了贩私马帮的踪迹,一时贪功便追了下去,一路追到了北边番地,惹了麻烦,反被人追杀了一路。”说到这里,赵章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嗓音:“我是装成流民才甩脱了尾巴,这一路,嗨,别提啦。这也就是都走到家门口,有弟兄们给撑腰了,要不我都不敢露面。”
伍长也压低了声音,讶异道:“啥私盐贩子,这么厉害,你的功夫便是刑部直属的不良人,也能斗上一斗,莫不是马帮人多,成了气候,那可就是乱匪了,按律在哪个道上都得是出兵围剿呀,咋的还能逼得你舍了官府身份?”
赵章长叹一声:“不是那回事,我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哎,你就别问了,我得赶紧回府,找总捕帮我想想门路消灾呢。”
说罢便往城里走去,伍长一脸恍然,那贩售私盐的马帮必然是与北边哪个道上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有所牵连,这赵章撞破了这等脏事,自然是惹了灾殃。
赵章入城之后,反是没了那股颓意,脚步也放缓了些,走出一截又转向江边,沿着钱塘江慢慢走着,似是想事,又似是无事,除了身上的衣衫脏破,精神气也是极好。
走了一阵,看着江畔茶馆的生意也似是比往日更好,听着茶楼里茶博士的吆喝声,不由得也觉着有几分口渴,便挑了一座叫沐春楼的茶楼走了进去,点了一壶明前龙井,润润嗓子。
此时正是人们散工消暑之时,楼里客人正多,说书的老先生也刚缓缓走出,喝上一口老黄酒,将手上折扇劈啪开合两道,待茶客许多目光皆投过来,才吐一口气悠悠然开讲:“南来的老爷,北往的贵人,品茶的先生,消暑的客官,大家伙齐坐沐春楼,便是有缘人,闲来无事,且听小老儿给大家伙数一数这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青史几行名姓,北茫无数荒丘,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是龙争虎斗。”
“话说自盘古开天辟地,宇宙初开,上有碧落三十三,下有黄泉一十八,唯有中间一片大地,物华天宝,孕育有灵众生,人神共居,能者辈出,天道为用,万灵争渡。至武王伐纣,人神大战,人胜而天门永闭,人神分隔,天道自此远离人间。”
“有上古先贤不愿众生悲苦,窥感天道论著修行之路,传宗立派继先贤之绝学,宣神佛之威名,承万民之福祉,解临世之灾厄。后世修士渐分流派,终成内门十二神宗,修法炼术,执掌天道神权,借众生信仰纷扰乱世,引得神权皇权两相争斗,始皇焚书,楚汉争霸,三国鼎立,八王乱政,五胡乱华盖莫如是。”
“直到本朝天宝十四年,内门十二宗再起祸乱之心,皇家圣人尤感天下苦于修士久矣,何以内门恣意,视天下为玩物,着世人为草芥,遂聚力戮神,还人间清平。正是一道惊雷天澜慑,绛府鏖战万法破。自此天道远人间,俗世还是俗人恼!欲知详情,且听我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