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宋宇(1 / 2)
余歌还是回到了病房,周数一路打着伞。
周数先进门,门内两人见到重新回来的周数还很惊奇,待看到落汤鸡般的余歌猛然一惊,陡然想起余歌走的时候没有带伞。
两人手忙脚乱起来,好在病房里有卫浴,因为住院的缘故,今早张旭也带了衣服供余歌换洗。
几人走了出去,在门口不知道谈着些什么,余歌耳边只能听到嘈杂的说话声和稀稀拉拉的水流声,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头顶,余歌只感觉浑身发软。
余歌洗完澡,几人再次进来。
“我还要去上课,真的要走了。别乱跑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周数微笑着对余歌说着,随后再次走出房门。
房间内的气氛很奇怪,张旭和赵丹感受到了余歌的异样,但也不好直接问,余歌也不知道说啥,病房内陷入沉默中。
“余歌,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有点白。”赵丹小心翼翼拍了拍余歌的肩膀。
“没,没怎么了,就是有点累……”余歌愣了愣,还是勉强地笑了笑,声音越来越弱。
“老余你昨晚怎么……”张旭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但话未说完就被赵丹狠狠拉了一下。
其实赵丹还有很多想问,刚才跑哪去了,不是拿东西吗,怎么刚才听到周老师住张旭对门就那么吃惊,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她看出了余歌的状态不对,直接制止了张旭,打算给余歌留点空间。
“余歌你先自己待一会儿吧,我们出去给你买个饭,你现在就应该多补补……”随即赵丹拉着张旭便走了出去。
二人走出门后许久,余歌一直呆呆坐在床上,目光呆滞,脸上有时现出恐惧,有时展现疑惑,有时表露痛苦。
“啊!”余歌一声大吼,然后痛苦地捂着头。他对他的现状感到很迷茫,昨夜诡异的高跟鞋,跑了很远却又几乎回到原地,所有的一切都刺激着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余歌自昨天醒来就感觉很奇怪,他忘了很多东西,脑海中有这些东西的印象,但记忆却很模糊,简简单单的一个东西却要想很久才能想起。
昨天算命老头说他只能活四天,他表面上不甚在乎,可在心底却又冥冥感觉老头说得是真的,这种想法只让他觉得怪异,而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的精神一直紧紧绷着,目前的经历消耗了他太多心力,一时间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割裂感,仿佛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余歌脸上,照出他痛苦的神情。
余歌没有再发出声音。
过了片刻,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赵丹和张旭两人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余歌抿着嘴,看向二人。
见余歌望来,赵丹连忙把买的粥和油条递过来,“给你,”余歌愣愣着,像是在想什么,但其实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那我给你放这了。”赵丹低下头,把餐食放在了柜子上。
然后是许久的沉默,病房内是落针可闻的寂静,病房外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和人声鼎沸的嘈杂。
张旭率先耐不住寂寞,“老余,你有啥事给我们说啊,别憋在心里,我们指不定能帮帮忙啊!”
赵丹起初拉了拉张旭,但是没拉住,“对啊,有什么可以给我们说说,肯定比你闷在心里强啊。”
“就是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张旭关切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余歌抬起头,太阳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另一半仍在黑暗中。
赵丹望着余歌的脸,那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悲伤,她对这张熟悉的脸上的陌生只感觉压抑。
病房再次陷入寂静。
不久,护士走进来拉开了窗帘又走出去。
阳光有些刺眼,余歌下意识用手挡了挡。阳光穿过余歌的指缝,余歌也眯着眼偷偷看它。
余歌突然抬起头,轻轻说道“饭都冷了吧。”
“怎么可能,我们买完除了在门口”张旭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兴冲冲说道,却被赵丹打断,然后捂上嘴。
“应该没冷,”赵丹拿起粥,递了过去,“没冷,你尝尝。”
余歌嘴角抽了抽,接了过来。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余歌吃饭的声音。
余歌吃完后,收拾了下,看向赵丹和张旭。只见两人脸上写满了关切。余歌心头一热,不打算去想那些。
很快病房内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赵丹和张旭讲着笑话,余歌时不时也扯起笑脸插上两句。
气氛活跃起来,余歌抿了抿嘴,还是打算把他的苦恼和恐惧的告诉他们。
病房内的气氛再次沉寂。张旭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并未被他人察觉,赵丹则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二人最终还是打算今晚一起去看看,起码也能壮个胆。
说实话,余歌并不想再回去,但是应着两人的要求,他还是打算回去看看。
今天是周日,本不该上课,但是有补课,尽管周数已经知道了几人的情况,但是一直不去上课还是不太可能,于是几人回到教室。
回教室时正在上语文课,是周数的课,课上了十分钟左右几人从前门进来,周数并未怪罪,让几人进来后便继续讲课。
顶着班上同学的目光,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继续上课啊,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今天学了《登高》,那有没有其他诉说落寞的诗词呢?咱们玩个接龙吧,这两排的同学一人一句。从左边开始,你先”周数依旧带着微笑,指着门口的一位同学。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生后名,可怜白发生。”
“生前身后名哈,不知道是你发音不标准还是记错了哈,以后注意一下。”
第一位同学脸一下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的说是记错了,周数也没有怪罪,示意下一位。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寒塘度鹤影,冷月葬花魂。”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
这个环节十分激动人心,毕竟大家的诗词知识储备量大多来自课本,你说了一个我可能就少了个答案,有几个同学正是因为这种原因站了起来却开不了口,而这种活动也是越到后面的同学越吃亏。不过这次接龙倒是有些出乎周数意料,竟然有这么多同学说的都是课外的诗词,看来大家私下很喜欢阅读。
周数在上面总结着,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而最后一个恰好是余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余歌站起身,缓缓开口,施施然坐下。此刻前边几位没有回答上来不由得捶胸顿足,这诗学过没多久,自己居然忘了,而班上也响起一阵嬉笑声,也不是回答错了,只是在学生时代,任何有关情爱的东西都会被格外注意,众人有这种反应倒也不算奇怪。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周数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发散,对学生的哄笑充耳不闻。
虽然不久便维持好课堂秩序,继续讲课,但那副恍惚的样子却让不少人注意到了,张旭正是其中之一。
“老周肯定有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张旭小声而笃定的说道。
余歌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周数,像是听着讲。
一天的时间熬过,三人一起来到余歌家,在房门前余歌再次看到红色高跟鞋,随后余歌便阴沉着脸向剩余两人指着。
“没什么特殊的啊。”两人贴的很近,仔细观察着高跟鞋,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一双很深受主人喜爱的,很老的高跟鞋。
随后张旭毛遂自荐,直接将其拿到楼下扔掉。余歌本想抬手阻止,但是很快就放弃了,任由张旭下楼丢掉。
“丢远点哈。”余歌提醒到。
张旭挥挥手表示听到了,很快不见踪影,门外只剩下赵丹和余歌。
余歌打开门,赵丹便看到屋内的面粉和面粉上黑色的脚印,有些花容失色,然后便想将其打扫干净。
余歌制止了她,而且还将剩下的面粉全部倒在地上并打电话让张旭再带一袋回来。
张旭比余歌壮很多,一袋面粉扛十楼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待张旭带着面粉回来,余歌直接讲面粉铺在地上。
赵丹和张旭面面相觑,有些坐立难安。
余歌望出了两人的异样,“等天黑吧。”
夜很艰难地覆盖了白天,屋里一片静寂,只能偶尔传来张旭几声压抑的咳嗽。
房门紧紧关着,三人就这么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