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故事（2 / 2）

见到余歌这个陌生人，树下的人都望着他。田家村就这么小，陌生人本就引人注目，满眼血丝，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余歌更不用说。

在安顿下来后，经过旁人短暂的八卦后大树下安静了下来。一群群小鸟，在绿树枝头欢蹦乱跳，唧唧喳喳地唱歌，空气清新凉爽，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芳香。

余歌很喜欢这种环境，那颗急躁的心在这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噩梦的踪迹也短暂的离开了他的脑海。

漫无目的的四处瞥着，每一处风景都让他欣喜，幌神间，一个老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总觉得有点眼熟。”

余歌直直地看着那个老头，不仅是因为有些眼熟，更因为在看到老头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见余歌的样子，树下众人也看向那里，瞅见了那位坐在门前道场晒太阳的老汉，披着个蓝黑色褂子，嘴上叼着旱烟，一动不动。只有那杆烟枪头星星点点散发出的亮光证明了这还是个活人。

一位大妈率先开口，“那个啊，是田老二，有点精神失常啦，余小哥你平时离远点啊。”

余歌听后十分诧异，好奇的问了问。

在大妈的解释与众人七嘴八舌的补充下，余歌了解到了田老二的一生。

田老二原名田旺，家里排老二，小时候哥哥就死了，三十多岁结婚，中间家人陆续去世。婚后不久，田老二的媳妇儿就生下了他的儿子田得兴。尽管村里面不少人都在嚼舌根说田老二白“捡”了个儿子，但他倒是一直不在乎，对田得兴一直很好，起得兴这个名字也是希望儿子这辈子能过的好些，兴旺发达，繁盛一生。

生活面前，一切殷切的希望都显得像孩童嘴边稚嫩的言语。

田旺并未如愿。

他三十五岁时老婆得了病，只是一直吐，当时田家村的老医生对此丝毫没有办法，送到县里他家也没有这个条件，没过多久他老婆就死了。后来，田旺边种地边打散工，一个人把当时年仅四五岁的田得兴拉扯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田得兴从小在地里长大，六七岁就开始帮田旺干活，后边逐渐分担家务。田得兴懂事的表现以及还算优异的成绩成了田旺枯燥生活里唯一的慰藉，他把全部希望与爱意关怀都寄托在田得兴身上。

田得兴运气还好，赶上了第一年恢复高考，他学习一直很努力，知识掌握地还算扎实，那一年成功的上了大学。那段时间是田旺最高光的日子，不管抬头还是低头周围洋溢的满是笑脸。他佝偻的腰一下子直了起来，懦弱的他也能以充满硬气的态度面对哪怕是村长那个级别的人物。

田旺每天斟点包谷酒，坐在道场前，翘着二郎腿，悠然的品着，每次打的酒都不多，一口不到，但毕竟就尝个味儿嘛。村里邻居起初还会夸赞奉承两句，日子久了，看得这副姿态，又是一阵是非，不过他也不在乎，没办法，儿子厉害啊。

几年后，田得兴毕业，分配在粮食局工作，这在当时可是个有油水的工作，而过了段时间他又娶了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回家。那段时间，田家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啊。所有人都想巴结一下。而过了几年，田得兴的孩子也出生了。田旺得知消息后乐的简直合不拢嘴，就已经打算坐享齐人之福了。

又是几年，出了点事，他成功逃过一劫。然而对田得兴来说很不好，因为他就是这个替罪羔羊。

被判了好些年，出来后老婆也跑了，就留下个孩子跟一屋子烂包光景。工作工作没了，老婆老婆跑了，本来美满的人生一下子坠到谷底，田得兴就一直跟个破落公鸡一样，没多久就自杀了。田旺和他孙子一连好几天没出过门。过了好些天，等田旺再出门时却是孙子不见了。据说是孩子耐不住寂寞，偷偷出门，又没人看见，直接跑不见了，应该是被拐跑了。田旺那以后人直接疯了，见人就说他孙子被吃了。过了十多年，还是疯疯癫癫的。

听完田旺的故事，余歌看着不远处疯癫的田老二，眼中明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