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屠豕(2 / 2)
“你不是很喜欢吃腊肉嘛,我告诉你那东西怎么做。”
黑影缓缓说道。
“嘀嗒,嘀嗒……”
手上的液体滴落在地,手腕的剧痛携带着灼烧感,无一不刺激着余歌的神经,他不断挣扎,黑影在他惊恐的情绪中开口,“杀猪啊,得先放血,要是不放血,这猪肉就特别腥,下不了嘴啊,尤其做腊肉,要放血后才好吃啊,呵呵”
说完,黑影便再没有动静。
余歌剧烈的挣扎,被堵住的嘴里正企图说着放开我。到这个时候余歌才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受害者在面对危险时只会说这种话,活像一个傻子,或许有可能的话他们也不会这么说吧,所有的话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他只能祈求。
“嘀嗒,嘀嗒……”
滴落在地的声音不断传来,每一声都折磨着余歌的神经。
冷静,冷静!
余歌正尝试冷静下来,他突然想起那个死囚放血实验,那个探究精神因素对身体影响的实验,判处绞刑的死囚的四肢被假装划了一刀,水桶从上往下滴水,声音很大,开始的时候滴水的速度比较快,然后速度慢慢下降,而这个死囚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干”的声音。
这个死囚的情况不就跟自己一样嘛!
万一自己也是这样呢?实际上自己的手腕并没有被割破,那人只是想吓吓自己呢?对,肯定是这样,杀人是犯罪,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不会的……
余歌不断激励自己,尽管在这过程中,他逐渐感到无力。
好冷啊,为什么这么冷。
肯定是假的,就割了手腕,出血量不可能那么大,不会让我死的,而且血液会凝固,我肯定不会死的,不会死。
冷,这么冷肯定是他开了空调……
有点困,好累啊。
好困啊,
我不想死……
……
“你还是再说说吧,你说一遍我了解的会更详细些。”医生抓了把头发,扶了扶眼镜。
“好,”余歌点了点头。
“在短暂的意识模糊后,我感觉身体很轻,像根羽毛一样,风一吹就能飘很远。”
“那时候我突然就能看见了,那个黑影坐在那里抽烟,点点星火明暗交错,他直直望着面前的木板,更准确来说是门板。你知道农村是怎么杀猪的吗?他们会把门板被拆了下来放猪,黑影前的那块门板上就那么放着我。”
“噗嗤……”
余歌停了下来,直直地望着笑出声的医生,医生被余歌看的心里发毛,坐立难安地解释,“不好意思,只是你这个描述,确实是有点清奇,有点……不恰当”
余歌苦涩地笑了笑,
“没什么区别。”
……
地上的血有很大一滩,凝固成一块又一块,很像鲜活的玛瑙。
余歌此时像个观众,亲眼目睹他的死亡,也只能像个观众,什么也做不了。
“血放差不多了,就要吹气了,在猪蹄上开个口子,使劲往里边吹气,猪鼓起来了才好剃毛啊。”
黑影走到门板前,把木板竖了起来,动作很轻快,好像很开心。
“然后就可以吊起来开膛破肚子了,用铁钩勾住猪腿猪头猪嘴巴,哪里都可以,”黑影露出黄白色的牙齿,“把刀捅进去,从猪头下边划下去,直接破开。”
黑影手上动作不停。
“然后就可以把整个猪放平了,直接把内脏去除,给肉分块。”
“这腊肉要好吃啊,得好好腌,腌好了才能好吃。”
“猪肉剁小块一点,剁好的猪肉先用盐腌一会儿,放点姜放点酒就差不多了,拌匀放一晚上。”
“给猪肉开个口子,拿棕榈叶子绑起来,晾在外边晒,过几天就好了。”
黑影拿着盆走到阳光下,一个人走过来跟黑影打招呼,
“挂腊肉呢?”
“对啊,看看做的怎么样。”
“好……”
炽烈的光下,再怎么阴沉的黑暗都无所遁形,但在隐秘的角落,罪恶却肆意生长。
……
“然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医生皱着眉,望着余歌问道。
“然后?”余歌眼神逐渐发散。
“你见过升旗吗,强劲的风带着肆意的旗帜,尽情飞舞,热情昂扬。我在升旗时总会目不转睛地盯着飞舞的旗,一动不动,柔和的风起了,划过我的指尖,抚摸我的肌肤,亲吻我的脸颊,我就那么动了起来,像旗帜一样在空中飘舞。”
“至于看到了什么,”余歌坐直了身子,往后靠了靠,阳光落在胸口,他的脸没入黑暗里。
“我只看见了那片朦胧暗昧的灰,埋葬薄雾之下的死寂,隐藏在水滴声中的哀嚎与狂笑,浩大黑暗中充斥的可耻甜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