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仓库(2 / 2)
我抱着录音机转身往外疾步走去,一边从背包里摸我备用的小手电,自从进了那个仓库心里就慌得不行,快点出去要紧,再慢点被发现就不好了。
他们就算遇到什么也不劳我操心。
这里到处都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根本就不是墓!也不像仓库!
而且处处都透露着邪门。
临出墓室,路过那具金丝楠木棺材,我注意到棺材已经被打开。
盖子掀开一部分,露出的缝大小真好能看进里面去。
我脚步停下来,他们还开棺了?
也是,贼不走空,哪有到嘴的鸭子飞走的道理?
我忍不住顺便凑过去,抬手用手电筒往里一照,想看看棺材里的情形。
这一照,惊得我抱紧录音机加快脚步冲出去!
一般棺材里面什么样子的尸体都有,见多了这些尸体早就不足以让我害怕。
反而让我毛骨悚然,无端感到恐惧的是——
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该有的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这才发现四周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变成了左撇子,颇为顺手的左撇子,好像你天生如此。
除此之外你的生活依然照常,变成左撇子没有任何值得你关注,或者困扰到你的地方,你会感到奇怪,但你不会深究,不会专门去大医院挂号专家门诊,再花大价钱为这个没有病根的问题做检查、买药和治病。
然后你会慢慢适应,并遗忘这个突然改变的事情。
甚至你会觉得,你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左撇子。
没有尸体的棺材犹如给我浇了一盆凉水,一瞬间我意识到刚才的黑汉子那里不对劲了。
他的眼睛没有聚焦,像是打了散瞳药一样,像个假人。
不只是他,还有刀疤,还有那两个他们一起的同伙,似乎从他们进了那个仓库,打开那些箱子之后,他们都变得不对劲。
而且我跑了,一个大活人消失,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常年刀口舔血的案犯,怎么可能不时刻保持警惕,还真就由着我跑吗?
我跑了不就意味着警察会来的更快?
明明刚才问我话的时候,我只是没答上来都恨不得撞死我,如果明知道我跑了肯定会报警,他们还能轻易放过我?
他们的精神出问题了。
我突然想到那个吊在半空中的诡异玩意儿。
墓里可能有什么东西影响人的神经,我得赶紧出去。
甚至我可能也被影响了。
对啊。
我刚才怎么能在墙上看到五个人影呢。
我站在洞外的视角,他们的手电光是不会把我映在里面的墙上的。
黑汉刀疤他们只有四个人。
墙上的第五个影子又是怎么来的?
马上走进墓道,匆忙间我在墓室口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看到破洞里面,有一张白色的人脸。
正害羞的偷看我,像是在目送我离开!
最恐怖的是,这张脸的长相不是刀疤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像是凭空出现在我们周围,而且已经看我们很久了。
像一些墓葬里非常经典有常见的,在墓门上刻画一个送客仆人的样子。
妇人启门,或者僧人启门。
但那肯定不是啊。
如果我是胆小的,我大概早就给吓的嗷嗷哭,或者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早尿裤裆了都。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抖着腿,磕绊着挪腾得更快!
手脚并用的冲到墓道口,外面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而且静悄悄的。
刀疤他们没进来的同伙不知道去哪里,还是说就是他们四个?老伯刚才在外面有没有遇到危险?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踩着石头杂草拼命往上爬,一手抱着录音机让我行动很艰难,即使单手使不上劲,我拼命着连蹬带踢,使了老大劲探出头来!
生怕有鬼把我拖回去!
迎面有风在吹拂,我感觉它顺着我头上的伤口直直往我脑子里灌,脑仁都凉飕飕的。
我已经管不了我的头上的伤口到底撕裂到什么程度了,胳膊的口子还没结痂,但我也疼习惯了,惊吓让我只想着逃出去,管它疼不疼,先出去,命最要紧!
猛地面前有光划过,我毫无防备,突然面前闪过一道惨白而面无表情的人脸!正直勾勾的看着我,和下面洞口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吓得我嗷一嗓子直接叫出来,胡乱挪腾的脚底下一滑又要仰倒进墓道里!
鬼!真的是鬼!它跑出来抓我了!
瞬间有鬼一把抓住我衣领!力大无比又十分轻易的把一百多斤的我,像纸片儿一样轻飘飘的提溜到一边,又有其他看不见的鬼上下其手的按住我手臂的穴位,疼的我嗷着自动松手,它们从我怀里拿走录音机,扒了我的工具包,把我从头到脚撸了个遍!
什么都没剩下。
我像流水线上待宰的猪,被干净利索的驱赶、清洁、电击送走。
周围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谁还在我脖子上喷了什么东西凉飕飕的,闻起来像酒,接着还又狠狠扭了一把!
简直能把我的脖颈子捏断!
但至少我确定了他们是人,我慌乱中至少有点安心,紧接着黑暗中有人利索的捆了我的上肢,堵住我的嘴,再把我押到一边,他们像是经常这么干,行云流水,过于的干脆利索,我被五花大绑完毕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而我的手电筒早在刚开始看到惨白人脸的时候,就被这群人拿走了。
这伙人又是谁?
不过幸好,至少是人。
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地方爆发出一声闷闷的惨叫!
我很快意识到是从墓里面传出来的,站在非常安静的外面,显得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渗人。
继而是各种混乱的声音,听起来里面的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方向,东西摔碎砸碎的声音,哭爹喊娘的惨叫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里面爆发了混乱冲突。
也许是因为内杠动起手来,声音很杂,而且很大,大到清晰的传到外面。
很快我听到一声呼哨。
我周围传来一声响动,分辨不了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不大,继而是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只有一声闷响,继而墓室内骚动的声音瞬间消失。
我除了天上的那些星星,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持续搞不清眼下的情况。
这时候突然有人发出惊天爆骂:“我知道是你!”吼的我一激灵!
“姓陆的,你他妈个狗娘养的!”
“还他妈敢动我们?”是那个黑汉!
他出来了?
“知道你们在碰什么东西吗?”
黑暗中有人出声了,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听上去竟然是个比较年轻的声音。但没有感情,非常沉稳的,甚至没什么所谓,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冷漠。
汉子像是被踩了痛脚,立刻更火了,继续叫骂:“放你他娘的狗屁!这是我们庞爷的地界!”
“不管挖到啥都是我们的,你他妈算个求?!”后面是升级的问候祖宗的话。
这边的人竟然很安静,所有人都无视了这些粗口,那个年轻的声音沉默片刻后开口命令道:“绑了。”
我立刻听到有人冲过去,紧接着发出肢体相撞,骨头被砸的声音!应该这伙人和黑脸汉子打在一起。
不出片刻声音慢慢消失,想来敌众我寡,黑汉子刚刚经历过一场内斗,还没抵抗这群黄雀的能力,结果突然一声枪响!
光闪了一下,一瞬间的影像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中。
黑汉子一身的血,像是血肉模糊,他少了一条胳膊?
周围瞬间又暗下去。
刚才墓室里面发生了什么?
打斗声音没有很久,很快消失。
林子惊飞了几只鸟,又继续保持着诡异安静。
过了一会,我才慢慢从这伙盗墓贼竟然还有枪支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我前面的远处亮起了灯,照亮周围不大一片地。我立刻左右顾盼去找那个墓道口,想顺着光去确定那个墓大概位置,然后我没看见我爬出来的墓道口,什么都没有。
通过下午看到的几个参照物,我勉强确定了墓的入口位置,但原本应该在墓道口上方那一片的那几棵树和那些灌木,不是我下午刚进去时候的样子,整体向下平移了很多,大部分树都完全呈栽倒状,匍匐在地。
像是一个自然的塌方。
墓室塌了。
这些训练有素的黄雀,竟然把里面有那么多宝贝的墓炸了?
这些疯子,把墓炸塌了!?
不是,他们到底几个意思?
他们是来干嘛来的?
黑汉子断了手臂,侥幸逃出来,那其他几个同伙呢?
这一星灯光下站着几个人,身量都差不多,穿着一样的黑色外套,很好的隐在黑夜里极不易分辨,也看不见脸。
我旁边的人把我押起来,往那边靠近。
地上都是血,只是不见黑汉子的人。
这些人把他杀了?
我被毫无还手之力的摁到一个人面前!这人露着脸,看着很年轻,也可能是保养得好,应该是刚才说了两句话的年轻人,也应该是这批黑衣人的头。长相和他本人的声音一样,面无波澜,毫无波动,这种人受过训练,不能轻易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情绪。
他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晃的我刺眼直想躲,但被人强硬握住脑袋,头皮疼的不动了。
他举着手电端详了好一会,突然狠狠捏了一把我的下颌骨的皮肉,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脸皮要被揭下来了!
疼的我皱眉直接嚎出来——
“查过了,脖子后面没有。”同时旁边的人向他交代,我明知与我有关,但没听懂。
期间有人把手电筒和我随身的东西都交给他看,他简单翻了翻,还看了我的工作证。
“有意思。”
他简单的做出评价,不知道在评价什么,我不觉得我有意思。
“你好,江老师。”他突然很有礼貌的朝我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同时友善的向我握手。
“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非常感谢你。”